加根嘲笑老婆妇人之见:“你以为银行里那成堆的钞票能够轻而易举地拿走?银行的管理严着呢!营业网点必须日清月结,每天的账目要做到分厘不差。如果少了一分钱,或者多出一分钱,都必须弄个水落石出。不查清楚原因,根本就下不了班!A银行向来有三铁银行的美誉:铁账本、铁算盘、铁制度。”
“铁个屁!钢都能熔化,铁就没有被腐蚀生锈的时候?只有你那么天真。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是酸的。”方红梅反唇相讥,“很现实的例子。我们搬家时,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自己掏钱,搬家后没人上门,没人送礼。你再看看几位行长和罗新初家,搬家也好,买家具、买家电也好,都是企业派车,厂长经理轮番上门。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他们自己买的,还是企业送的?你又说得清楚他们收了别人多少礼金?”
这些问题,王加根没办法回答。
搬家那段日子,眼见别人家门庭若市,他们家门可罗雀,他心里也产生过不平衡。不过,方红梅的酸葡萄理论,还是伤了他的自尊。
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人向他献殷情。搬家之后,余丰新就来找过他。见他家窗帘没有装,提出帮他装好。并且说,支行营业办公楼正准备装窗帘,费用可以在里面冲销,由支行统一结算。王加根觉得这样不好,当面予以拒绝,搞得余丰新非常尴尬。
事后,方红梅骂他装清高、假正经。余丰新提出单位出钱给他们装窗帘,肯定是想借机把自己家里的窗帘也一起装了。你拒绝了他,他就没有机会搭这趟顺风车,搞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不过,这种灰暗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家里全部安顿好之后,一些亲戚朋友也来参观。从客人的眼睛里,他们看到的是羡慕和嫉妒,听到的是惊叹和恭维。牌坊中学的老同事、孝北一中的教师和家属、曾经的师范同学、王李村和方湾镇的老乡,陆陆续续来看他们的新房子。这些人来的来,去的去,走马灯一般。有的恭贺之后马上就走了,有的还在他们家住上几天,着实让他们兴奋和忙碌过一阵子。虽然累,也很吵,但他们心里特别高兴。在他们羡慕邻居的同时,竟然也有那么多人在羡慕他们。这让他们感慨万千。
夜深人静时,夫妻俩就这个问题进行过探讨,并达成共识。那就是,物质生活条件好坏并没有绝对的标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也永无止境。没有必要老是与别人攀比,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也不能老是眼睛向上,只关注那些比他们强的,还要看那些比他们过得差的。要纵向与过去比较,正视自己的进步,欣赏取得的成绩。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成功带来的快乐,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情,去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除了客来客往,加根还收到了一封久违的邮件。
当身怀六甲的肖丽娟把一个硕大的牛皮信封递交给他时,他以为是编辑部退稿或者样刊,同时心里又有点儿疑惑。信封上赫然印着“《青年世界》杂志编辑部”。这杂志他并不熟悉,也没有投过稿。未必是其他杂志更了名?
他拿剪刀把信封剪开。里面共有四本《青年世界》杂志,而且是近期发行的四期。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把四本杂志的目录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他的名字。正纳闷时,他发现杂志里面夹有一封信。摊开一看,信的落款为“梁雯”。
他的脑海里迅速闪现那个熟悉而又模糊的身影。
他已经五年没有与梁雯联系。这些年他实在太忙了。遭受了那么多磨难,应对过那么多考验,处理过那么多繁杂事务,以至于把五年前那段情感经历淡忘了,对梁雯这个女孩儿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梁雯的来信很简单,主要是介绍她的近况,说她眼下在《青年世界》杂志编辑部工作。不过,并非记者,也不是编辑,只是一个跑腿打杂的编务人员。她的主要任务是收发信件、给作者邮寄样刊和稿酬、参与编辑部的一些内外联系和接待工作。
“我知道您已经离开牌坊中学,在A银行工作,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无论条件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希望您不要放弃文学创作。说实话,我喜欢您写的东西。《青年世界》是一本以青年读者为主的综合性月刊,面向国内外公开发行,欢迎您赐稿。如果有机会来武汉,也欢迎您到编辑部作客。”梁雯在信中这样写道。
梁雯读的不是师专么?怎么没有当教师?还跑到武汉去了?一连串的疑问,让王加根再次对这个女孩儿刮目相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不准备把梁雯来信的事情告诉老婆,也不打算回信。不过,投稿他倒蛮有兴趣。他常年累月都在向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投稿,做梦都盼着自己的作品变成铅字。为了多一些机会和可能,他甚至经常到图书馆和邮局报刊零售部摘抄编辑部地址。现在,有编辑部主动要求他赐稿,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把四本《青年世界》杂志简单地浏览了一遍,根据杂志的风格和栏目,在现有习作中,挑了一篇励志方面的文章,邮寄给梁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