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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磨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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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课铃声敲响之前,他们必须用铝饭盒洗好大米,送到学校食堂的木蒸笼里。上午放学之后,再去学校食堂把蒸熟的米饭拿回来,中午只需在煤油炉上炒菜就行了。菜当然得去花园镇的集市买。只要没有课,王加根就可以骑上自行车跑一趟。晚餐一般比较简单,多半是下面条,或者和点儿面粉,做刀削面。当夕阳西下,教师和学生们放学走了之后,学校就如同退了潮的海滩一般宁静。偌大个校园,只剩下王加根、方红梅和方敬武三个人。

方敬武住在男生宿舍。除了中午和晚上睡觉,他很少在那间摆满高低床的大房间里呆。那个房间面积比较大,床铺也很多。因为无人居住,屋子里到处是灰尘和老鼠屎,床与床之间还牵扯着蜘蛛网。

敬武最初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心里特别害怕,晚上吓得睡不着觉。时间久了,才慢慢适应。晚上他不可能吃完饭就上床,也不愿意一个人在灯下看书,就跑到学校操场上打篮球,或者到部队抽水房找那个姓黄的战士,直到深更半夜才回男生宿舍休息。

王加根和方红梅晚饭后通常会散散步。有时往铁路技校和驻军部队营房的方向走,有时往邹肖村和花园镇的方向走。散完步回来,他们就各回各人的房间,看书或者写字。学校的电视机坏了,不然的话,他们还可以去办公室里看看电视连续剧。

日子在这种千篇一律的模式下循环往复。

团聚的兴奋和喜悦过去之后,方红梅开始重新审视新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审视她与王加根之间的关系,心里难免五味杂陈。她觉得这次调动是一时头脑发热,显得有点儿盲目。

看看牌坊中学吧!寺庙一样死气沉沉的校园,破烂不堪的操场,狭小而又低矮的教室,肮脏的食堂。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同事,尤其是张仲华之流,相貌丑陋,待人虚伪,举止庸俗,谈吐无聊。再加上与王加根无休无止的斗气和争吵,让她厌恶、反感和压抑,常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抚今思昔,触景生情。多少回梦里,方红梅回到了她的母校方湾中学,与语文教研组那几个“活宝”教师打趣。醒来时,泪水总是打湿了枕巾。

方红梅的这些心理活动,当然没有告诉王加根。

王加根眼见方红梅不开心,也懒得去探个究竟。可能是没有时间和精神吧!除了繁重的教学任务,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结婚典礼怎么弄。

结婚必须有家具,买家具又太贵了,他准备去花园木材公司买木料,请师傅来打家具。

抽了个星期天,他邀请邹肖村小有名气的肖木匠,以及邹肖村拉板车的驴老板,叫上敬武帮忙,浩浩荡荡出发了。四个人,一头驴,一辆板车,行走在邹肖村通过花园镇的机耕路上。

肖木匠穿着满是油污的衣裳,赤脚套着一双解放鞋,耳朵上夹着王加根发的纸烟,走起路来身体左右摇晃,显出很骄傲、很得意的样子。他长年累月在牌坊中学干木匠活儿,修理被学生损坏的桌椅板凳和门窗,与牌坊中学的教师很熟悉。他今天的角色是参谋和顾问,自然表现得很神气。

驴老板也很高兴。他小儿子在牌坊中学读书,正好在王加根任教的初二(1)班。能够为儿子的老师效劳,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更何况,他经常听到小儿子对王加根的评价,知道王老师书教得好,又会写文章,是个有本事的人。尽管他靠拖板车卖力气为生,还是喜欢与有本事、有身份的人打交道。

方敬武来牌坊中学快一个月,基本上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晚上睡觉再也不害怕了,即使老鼠在屋里横冲直撞、打架撕咬,也能够睡得很香。

刚开始在学校食堂搭伙时,王加根特意买了一个大号搪瓷碗蒸饭,以为这么一大碗饭足够他们三个人吃。

实际上,敬武每餐都吃不饱。他又不敢明说,总是吃完盛的饭之后,还要深情地望一眼空搪瓷碗,表现出非常留恋的样子。

这一细节被王加根发现后,他又增加了一个铝盒子蒸饭。搪瓷碗和铝盒子一起上,敬武就能够敞开肚皮来吃了,饭后总是露出满足的笑容。

当然,敬武这一个月最大的收获还是在学习上。

由于是第二次读初一,加上语文教师是姐姐,英语老师是姐夫,其他教师上课提问、批改作业时对他也比较关照,他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在班上已经名列前茅。

吃得饱,睡得好,学习进步,让方敬武非常开心。另外,他还鬼使神差地找到了一个业余篮球教练。

这人就是部队抽水房的广东籍战士小黄。

小黄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精瘦精瘦的,籍贯广东湛江。他一个人驻守部队抽水房,负责王家岗驻军部队的自来水供应。闲来没事的时候,他时常到牌坊中学转悠,与学校的教师比较熟。与人交谈时,因为时不时冒出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广东话,大家习惯称呼他广广黄。

别看广广黄体量小,身上却蕴藏着惊人的能量。他说话语速很快,走路健步如飞,行动猴子一般敏捷。篮球打得特别好,据说是驻军部队篮球队的主力队员。

他这个篮球高手与酷爱篮球运动的方敬武相遇,那简直就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了师徒关系。

他们每天傍晚都在一起打球,周末也在一起合练。

今天随王加根一起去花园镇买木料,敬武就取消了与广广黄打篮球的计划。不过,心里还是乐意的。买木料是为了打家具,家具打好后,大姐就可以结婚了。他这个当弟弟的,怎么能不开心呢?

王加根之所以急着买木料,是想利用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请肖木匠来学校把木料铸成板子,为寒假打家具作准备。

方红梅调到牌坊中学之后,与王加根之间的矛盾骤然增多,吵架扯皮成了家常便饭。闹得特别凶的时候,甚至会说出“分手”之类的绝情话。但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分手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是说,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引产过一个胎儿,做过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可能断绝关系,而是在内心深处,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吵闹过后,稍微冷静下来,他们就会特别后悔,各人检讨各人的行为,然后寻找机会向对方道歉。结果,很快又重归于好了。

吵了好,好了吵,吵了又好,好了又吵,成了他们团聚之后的一种常态。或许,这本身就是夫妻生活必须遵循的一种规律。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说法呢?

既然调到了一起,那么结婚的事情(准确地讲,是举办结婚仪式)就不能不提上议事日程。

房子可以住学校的。当务之急是必须添置几样实用的家具。

据学校的同事们讲,自己打的家具结实耐用,比家具店卖的实惠。他于是托邹贵州请了肖木匠,自己又去找拖板车的学生家长,再拉上方敬武,组成了今天这支庞大的队伍。他还给方红梅分派了任务,叫她在家里准备酒菜,为他们凯旋后接风洗尘。

驴子拖着板车,带着一大队人马径直来到花园镇木材公司。

面对堆积如山的木料,就到了肖木匠大显身手的时候。他指挥其他人在木料堆里到处翻动,挑挑选选。选中了的,就吩咐大家抬放到板车上。前后花了近一个小时,挑选了四棵一人合围粗的杉木,在板车上绑好。

王加根去开过票、付完钱,就打道回府了。

回牌坊中学卸完货,大家也没有客套。洗洗手,就围着王加根宿舍的小方桌坐下,开始享用方红梅准备的午饭。

劳累了半天,酒是非喝不可的。

虽然王加根有酒量,但与肖木匠和驴老板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他完全不是两个客人的对手。

三个人喝了两斤白酒。

最先投降的是王加根。他跑到厕所里吐过之后,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肖木匠与驴老板继续对饮。

他们最后谁胜谁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王加根完全不知道。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醒,上班时,仍然感觉头疼。

到了中午,突然到得噩耗:加根的奶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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