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洁癖又怕人触碰,随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居然因为她脚被鞋子磨伤了,就纾尊降贵蹲在她面前要背她。
姜盼犹豫再三,看看蹲在面前的男人,又看看自己的高跟鞋,细碎的钻石在灯光照射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芒。咬咬牙,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放在手里,伸出了手——
然后僵在半空中。
陆昭禹从口袋里抽出纸巾,仔仔细细把自己皮鞋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后,头也不转地起身就往前走。
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看她,“怎么还不走。”像是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奇怪地问道,“你要什么?”
“不、要、什、么。”
姜盼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提起鞋子就一路小跑着超过他。
“嘁。”
路过他的时候,还听到他不满的声音。
她更是气得无语,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把这个男人反复鞭尸一百遍。
偏偏她人生地不熟,这里是陆昭禹的地盘,走廊错综复杂,根本就记不住来时的路。姜盼不得不走一段,又气呼呼地停下来等后面不紧不慢的陆昭禹。
“我说,你——”
第三次她气鼓鼓地叉腰回头看磨蹭的男人时,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后面的走道空空荡荡,他们已经回到西式住宅区域,两边是一扇扇紧闭起的房门,根本不知道陆昭禹进了哪一间。
姜盼嚣张的气焰瞬间灭下去大半。
“陆昭禹?”
她尝试低声喊他的名字。
无人回应。
她又看向前方,走廊通到尽头是个分叉路口,两边看起来完全相同,应该走哪一个来着?
慌忙之中,在这样空无一人的陌生住宅,姜盼内心凭空生出些奇怪的不安。她四处张望一番,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陆昭禹的电话。
微弱的铃声在过道的某个房间内响起。
她如获大赦般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找,一把推开虚掩的门。
陆昭禹鼻孔里塞着两张纸巾,两只手上各捏着一大堆纸巾,皱眉站在房间正中央。而他脚边,堆满了各种杂物。
看到姜盼光脚站在房间里,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地上全是灰尘和细菌。”
“你跑这里干嘛?”
“这些细菌可能会导致你长脚气,今后……”
姜盼气不打一处来,“我读过书,不要听你这些科普,你一声不吭跑这个房间里干嘛?”
“找到了。”
陆昭禹说着把自己手里的纸巾又叠了一叠,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隔着厚厚纸巾一顿翻找。
最后,在她愤怒的目光中,扯出一辆不锈钢拖拉车。
“你把这个擦擦坐上去吧。”
“这是什么?”
“园艺工的推车。”他说着嫌恶地用手中的纸巾把拖杆细致地来回擦了好几遍,“上来吧。”
姜盼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自己平静。
“我为什么要坐这种鬼东西?”
“你不是脚疼么?”他扫了她一眼,“我推你。”
“我不要……”
姜盼盘腿坐在推车上,一双亮晶晶的鞋子抱在怀里,一边鬼鬼祟祟地往四处张望。
“放心,没有人。”
陆昭禹在后面突然出声,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不是有保姆吗?”
“不会的。”
转过几个弯,又过了几条走廊,推车终于停下来了。
姜盼警惕回头,“这是哪?”
“……”陆昭禹怀疑地挑眉看她,“你不是来过么?书房。”
“这我哪认识,你家到处都长得一模一样。”
她说着麻利地从推车上爬下来,顺便重新穿上了自己的高跟鞋。
虽然陆昭禹表示没有关系,不过穿鞋见人是她最后的尊严,几番坚持之后,他也就不再管她。
他敲门几次,里面都没有回应。
姜盼扶着墙站在一边,看他表情冷冷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一分钟之后。
电话挂断。
“怎么说?”
“她出去了。”
“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走了?”
她调头就利索地往推车上爬。虽然刚开始抗拒,不过人一旦失去包袱以后,就会发现确实被人推着走很舒服。
刚刚端正姿势坐好,姜盼耳边传来陆昭禹迟疑的声音,“姜盼。”
“怎么?你说。”
“你最近缺不缺钱……”
“说正事。”
她警铃大作,扶着推车把手想下车,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三十万,今晚留宿这里。”
“……”
像是怕她还不够惊恐,他又补了一句,“一个房间。”
陆昭禹半倚在床上拿着手机,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手机上。
姜盼正在淋浴间里洗澡,明明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可是他总能若有若无地听见水声。
以及她哼歌的声音。
所以……她洗澡的时候到底哼歌吗?
他甩甩头,让自己忘掉这个荒唐的念头。
赵宜兰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盘旋,每一遍都让他更加窒息。他知道赵宜兰不会平白无故让他娶姜盼,也隐约猜到些可能。
只是这些可能成真的时候,他还是很难接受。
“你以为为什么要找姜盼?还不是因为她爸?”
“你好好哄着她,姜盼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牌,知道没?”
“当年的案子……”
思绪突然被打断。
房间漆黑一片,只剩下一点点月光从没有掩实的窗帘处泄进,隐约可以看清些模糊的影子。
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一阵淡淡的香味从远处飘来,越来越近,最后到他面前。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是他亲手选的味道。
和他身上的一样。
透过朦胧月色,他看到她长发散漫披在身后,洁白又单薄的睡裙拖地,被月色够勒出曼妙曲线。
“咳。”
姜盼出淋浴间之前特意关掉灯,背对着窗户也不确定陆昭禹还能不能看见自己。
她不自然地扯了扯睡衣的吊带,不知道是陆昭禹还是他手下的恶趣味,这吊带睡裙上还有两条长长的纱带,绑在身后就像个巨大的礼物蝴蝶结。
当然,她是不可能绑的,只是让飘带随意散在两边。
“我们怎么睡?”
他抿了抿唇,声音带着沙哑,“你想怎么睡?”
“我哪知道?”姜盼又羞又急,“这不是在你家吗?何况咱们说好了……”
薄若无物的纱带随着她小幅度的动作摆动,在陆昭禹的手背上反复轻蹭,柔软又若有似无的触感带着某种欲拒还迎,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听你决定。”
“我决定?那就我睡床,你睡地上。”
姜盼说着狠下心一屁股坐到床边,和旁边的陆昭禹隔着一个手掌宽的距离。
她心跳得厉害,明明房间里空调很足,可是两颊还是热得发烫。
是因为刚洗完澡吗?
有些心虚地举起手凑到脸颊边扇风,“还挺热哈。”
“是么?”
陆昭禹的声音不紧不慢。
她敏感地发现对方不动声色地往她的方向挪过来了一点点,不由警铃大作,“怎么说?你睡下边?”
“哪个下边?”
姜盼发现自己想歪了。
“就……诶——电话”
一边的手机铃声简直是新世纪的福音,她几乎落跑般得冲到手机边,摁下了通话键,“喂,你好。”
房间里很安静,即使不开外放,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清清楚楚。
“盼盼,我好想你啊?回家了吗,我来找你。”
方知越撒娇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空气瞬间凝滞在这一刻。
即使是黑暗中,即使她没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散发出可以杀死人的气息。
“额,我现在忙,等下……啊!”
还没等她挂断电话。
她毫无防备,陆昭禹轻松地用双手擒住她的胳膊,把整个人圈在怀中,不忘顺手捞过手机,唇边勾起恶作剧得逞般的微笑。
“我和我的妻子现在有点事情要忙,没事就别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