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两个人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情况下,宣布结婚并且举办了结婚典礼。
婚礼定在陆家控股的酒店,现场从草坪到室内乃至于酒店过道全部由姜盼亲自布置,熬了她好几个通宵才完成。
而陆昭禹也很给力,本市名流几乎都亲自过来了不说,甚至在婚礼现场还出现了几位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物。
还有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姜盼在化妆间里紧张的来回走个不停,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地“咚咚咚”声。
“盼盼,我说,你别走了。”
胡岚无奈地拉住她的胳膊,强制把她摁在沙发上,“等会儿有的站呢,现在你要做的是积蓄力气。”
“我看起来怎么样?”
姜盼说着视线又不自觉地瞟向沙发边的落地镜。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白色拖地鱼尾礼服裙,肤白貌美,一头浅棕色的卷发披散在肩膀上柔顺光泽,看起来就像是深海里的人鱼公主。
为了配合这次的造型,胡岚特意给她改变了传统的婚礼妆风格,以浅粉色和蓝色为主调,眼梢处用碎钻和珍珠加以点缀,模拟出海水般波光粼粼的感觉。
“美,超美的,”胡岚由衷地感叹道,“我也要减减肥,等结婚的时候穿鱼尾裙,勾勒得你曲线无敌了。”
“是么。”
她稍稍放下心来。
没几分钟,李瀚就在外面敲门,“盼子,到时间了,走吧。”
“好。”
姜盼深呼吸一口,慢腾腾地站直身体,朝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方知越来没?”
李瀚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方哥电话打不通啊。”
“又喝醉了?”她忿忿不平,“我结婚居然都缺席,等结束以后看我怎么怼他。”
胡岚和李瀚在她身后交换了个颜色。
胡岚从旁边牵起她的手,“走吧,盼盼,都在等新娘子的出场啦。”
两道大门全部用深蓝色天鹅绒包裹,隔绝开宴会厅内的喧嚣和走廊大厅的安静。
突然。
宴会厅里一片漆黑。
霎时间大家议论纷纷,是断电了吗?还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就在此刻,一道蓝色追光灯,打向二楼露台。
姜盼一席洁白鱼尾婚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在完全黑暗中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小美人鱼漂浮在深海中,每一粒珍珠都是她的眼泪。
她面向大家,露出温柔的微笑。
而在同样一片漆黑的舞台上,男人穿着黑色西装站在舞台正中央,只觉得自己心突然漏了一拍。
这样像人鱼般纯净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头顶的热水倾泻而下,水珠挂在额前细碎刘海上模糊住了视线。陆昭禹关掉花洒,提醒自己不要再回忆这个情节。
从婚礼现场到现在,他控制不了自己一遍一遍的回忆这一幕。
一些晦涩难明的思绪在黑暗中缓慢滋长,慢慢侵蚀掉他的神经。
草草擦干自己后,他裹上浴巾离开了浴室。
虽然是新婚之夜,不过按照约定,两个人自然是各住各的。大平层里只有两个人,隐约可以听见从姜盼的房间那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
明明说好互不干扰,他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她的门口。
“我就说吧,直接给那个女人一个暴击!……”
“就是,她肯定想不到,我这个手稿是分两部分的……真的么?网友现在都觉得我惹人怜爱了是吧?”
“不仅给我证明了青白,顺便还炒了下CP……是吧,大家都很嗑我们俩?那肯定啊,我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呢。”
“这可多亏陆少爷长得好,又财大气粗,给我手稿1:1还原,真得谢谢他。”
门那头的笑声一阵阵传到他耳朵里,莫名地令人不爽。
陆昭禹敛神,轻敲房门,“可以进来吗?”
姜盼葛优瘫在宽大的靠背椅上,脚还大喇喇地挂在化妆桌,笔记本放在小腿,一只手举着电话一只手刷新网页。
听到后面的声音,差点没把笔记本摔了。
“诶,进。不对,别进别进,等等。”
可惜在她给出允许通知的一瞬间,大门已经打开了。
陆昭禹穿着宽松睡衣,抱臂站在门口,表情不善地看着她。
姜盼一声怪叫,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电脑放回到桌面上,又用最快速度把手机和零食放起来,堪堪站起身,“你……嗯,有事吗?”
虽然前几天就领了证,不过今天婚礼以后,她才正式搬到陆昭禹家里。房间里此刻一片狼藉,两个行李箱乱七八糟地打开丢在地上,理到一半的衣服有些挂起来了,更多的则东倒西歪地摔在床上。
她视线快速瞄一圈,眼疾手快地撩起身边的被角,试图掩盖住自己收拾到一半的床铺。
“没什么,问一下你住得习惯么?”
“就那样吧。”
她顺手把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内衣一把抓下塞进被子里,然后顶着对面意味不明的目光理直气壮,“东西太多了,要收拾好久。”
“你可以放在这里,明天我喊收纳师过来。”
“不用,”姜盼连连摆手,“倒也没有这么多,我可以自己搞定。”
说完用眼神下了逐客令。
要说在今天之前,陆昭禹的富贵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那今天的婚礼开始,一点点在她心里勾勒出真实的印记。
全城CBD中心区域的大平层上下两层打通,紧靠着S市学生们从小儿歌里歌颂的母亲河,不用出门就可以享用全城最美的夜景。
据李瀚他们八卦,这个地理位置更妙的地方在于正对向就是S市著名景点,而山里,正是陆家的老宅。这样一来,本来平平无奇两方相对,突然就多了点儿微妙的火药味。
陆昭禹贴心地给姜盼分了个全落地窗的房间,虽说不是主卧,但在每个房间都大得出奇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卧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而此时此刻,坐拥这座豪宅的主人,随意裹着轻柔的丝质睡衣,斜倚在墙边背光而立,看不大清楚脸上的表情。
不过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盼小时候巴西柔术拿过国奖第一名,怎么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然不会输了这点儿气势。
她把椅子挪开一点儿,让自己站得更直,“陆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你的危机怎么样了?”
答非所问,又是答非所问。
要不是因为她是个读过书的正经人,姜盼真想抓起面前这个男人,看看他的耳朵到底是用来摆设的,还是用来装饰的。
“是,现在网上风向扭过来了。”
想要赶紧请他离开,所以她说话的语速很快,“你放心,我已经和营销部的说过了,你和阿越的事情我们也会一并澄清。”
陆昭禹敏感地捕捉到里面熟悉的名字,“你和方知越关系不错?”
“还可以。”
“是有多可以?”
“……”
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对话让她有点厌烦,“百分之八十九点五三五的那种可以,理解么?”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点四六五是因为什么?”
姜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忍住爆粗的冲动,“陆先生,我还有两大箱子的东西要理。你如果实在没有事情可做的话,可以来帮忙整理。”
她觉得自己已经意思说得很明确了。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只是一小会儿,视线又重新聚焦在她身上。
“好啊。”
蹲在地上装腔作势正在叠衣服的姜盼差点被口水呛死。
“咳咳咳……咳咳……不必了……咳咳。”
可惜面前的陆大少爷置若未闻,一眨眼功夫已经蹲在她身侧,“哪个箱子归我整理?”
“既然你这么热情,我也就不好推辞了,”她说着往另外一个箱子那挪了一点儿,“我理这个,你理那个,ok?”
陆昭禹一双长手捻起箱子最上层的鹅黄色连衣裙展开,看见上面弯弯道道的褶皱,眉毛不由地拧在一起,“ok。”
虽然知道自己确实是乱团的,她还是忍不住辩驳一句,“这玩意真丝的,一放就有褶皱。”
“这样啊。”他不置可否。
姜盼这才注意到陆昭禹的睡衣好像也是真丝的。领口整齐,没有褶皱,衣摆服服帖帖垂下,一点都没有翘边。
她手里的动作不停,眼神却是不能控制地飘向另一边,一边暗自咋舌。
陆昭禹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在本职工作之余去别人家里面做了好几年保姆。各自叠的一摞衣服并排摆在一起,反倒看起来她才是那个豪门出来的富家女。
“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都自己整理衣服?”
“我的衣服只穿一次。”他扭头平静地看向她,“叠衣服只是兴趣爱好。”
“……挺小众的爱好。”姜盼真诚地评价。
他勾勾嘴角,不予置评。
她也乐得清闲,干脆专心干活。
又过许久,她发现那边突然停下了动作。
“怎么?”
陆昭禹食指勾住一根细细的带子摇摇晃晃,脸上表情不定。
姜盼定睛一看,天杀的,居然是她的T字裤!明明所有的私密衣物都已经收好,现在被个不算熟悉的男人拎在手里示众,只觉得两颊滚烫,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东西抢回来。
还没等她开口,陆昭禹抢先一步开口,“鞋带要另放,和衣服摆在一起很脏。”
“……”
她想要解释,最后的羞耻心还是让她闭了麦。
如果说刚才她还带有怀疑,陆昭禹是在扮猪吃老虎。那么当她眼睁睁看见这个男人把自己的内裤一本正经塞到旁边球鞋里时,终于确认是她想多了。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陆昭禹身形一僵,随后凉凉瞥来,“我记得我们之前相亲时的简介写过。”
当时的那份简介姜妈妈倒是发给她了,可惜她一个字也没看。不过看他这腔调,就差把大写的“母单”刻在脸上。
“原来陆先生这么纯情。”
“纯情么?”他毫无预兆地俯身靠向她,“那,你想试试不纯情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极限,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动弹不得。
英挺的五官近在咫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起看她,眼神里带着明晃晃地揶揄。姜盼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后挪一点。
“这都挺晚了,咱们叠衣服吧。”
陆昭禹嗤笑一声,又重新站直身体,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刚才心跳得有多快。
一直到月亮高挂天空,才终于忙完。
姜盼望着面前山一样高耸的衣服堆成就感满满,笑嘻嘻地站起来刚想开口,瞬间袭来的晕眩感让她失去平衡,整个身子往旁边倒去,用最后的意识扶住了旁边的救命稻草。
陆昭禹刚刚放下手头的最后一件衣服,就被旁边甩过来的腿全部踢翻。
忙活半天功亏一篑,他脸色沉沉想要开口,下一秒,软绵绵的身体毫无遮挡地撞到他怀里,无力的脑袋挂在他手臂上直往下滑。
“怎么?”
本能想要把如此贴紧自己的陌生躯体挪开,才发现一双纤细的手死死地捏住他的睡衣领口,根本不能松开。
房间里没有装主灯,周围一圈稍显冷色调的氛围灯照得她原本健康的肤色泛着抹蓝色调的苍白,嘴唇是很浅很浅的紫。她紧紧闭着双眼,睫毛颤动,纤长的脖颈扬起在他手臂上,暴露出胸口大片细腻的肌肤。
这样的距离下,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极其轻微的绒毛。
她就这样,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天鹅,毫不设防地躲避在他的怀里。
陆昭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扑面而来巨大的晕眩感。
姜盼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隐隐约约之中,听见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有人让她“放手”。这怎么能放?她仿佛溺于深水的将死之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手里的救命稻草。
万物又回归沉寂。
恍惚间,一股冰冰凉凉的液体沾染到她的唇瓣,让混沌之中的她微微张开嘴,于是更多液体流入。清爽中带着一丝丝回甘,挽救她昏昏沉沉的头脑。
又过片刻。
她终于挣扎着撑开了眼皮。
陆昭禹清晰的下颚线以比平时放大十倍的视角出现在她视野里。
比这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热的是,她居然躺在他的怀里。脑袋下面枕着的有弹性又劲道,想必是某种腹开头肌结尾的东西了。
迷糊的头脑顿时被吓清醒了七八成,她扭动躯体,试图逃脱男人的桎梏,“这,这什么情况?放开我……”
听到她的声音,陆昭禹摘下架在脸上的金丝框眼镜,低下头挑眉看她,“放开你?”
她又软绵绵地挣扎两下,眩晕感铺头盖脸席卷而来,“放开啊,你想干嘛?”
“那你倒是先放开。”
姜盼愣神,视线下移……她那不听话的爪子死死揪住了他的衣领,把原本质地精良的真丝睡衣扯得皱皱巴巴完全失去了形象。
“揪着我领子不放。”
“还不让我把睡衣脱下来。”
“一定要我搂着,说身上发冷。”
头顶上的男声不紧不慢地数落她的“罪状”,每一条都让她更羞愧半分。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是她做的呢?摆明了这都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