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光熄灭,百姓意欲散去时,一声巨响传遍全城,不知从哪儿出来数百臂绑白巾的男子大汉。这便罢了,人群中好些人将外衣一拖,同露出白巾,手握竹棍,竹枪,齐声吼道,“苍穹已坠,阳景已晦。云宫贵兴,混元应盛。中和为成,焱曦在极。”
“苍穹已坠,阳景已晦。云宫贵兴,混元应盛。中和为成,焱曦在极。”
这话一出,原本喧嚣人群霎时鸦雀无声,四处逃窜,一时慌乱不堪。可也因如此,官兵更束手束脚,生怕伤着了普通百姓。而白巾绑臂之人愈发猖狂,直冲恒州刺史卞裕而去,领头的肆意狂笑,“卞裕,你不若束手就擒,投于我主麾下,不准能保你一命!”
“你主?你主是何人,敢这般行事,这可是谋逆!”卞裕怒声呵斥,心中已猜测七八,脸色铁青。果然那领头之人嬉笑两声,“我主乃玉旗军统领,上极教教主,皇室宗亲,现已占有七州,你若速速降了,我尚能向我主美言几句,否则……”
果然是上极教,这愍太子之子也确能称皇室宗亲,卞裕面色愈加冷凝,“乱臣贼子,必受天罚!我等为国尽忠,岂会做那叛贼!”
既他这般不识趣,那就怪不得别人了!领头男子嗤笑声,挥手让人围攻卞裕,听得打斗声起,刀剑相撞铿锵,血花飞溅。卞裕身旁护卫奋力抵挡,按理说一堆乌合之众,极易处理。奈何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几个顶尖高手,招式诡谲莫测,卞裕身边护卫很快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卞裕左支右拙,眼见着性命难保,一道黑色箭矢射破长空,穿透一人左侧胸膛后直往领头男子飞去,男子反应迅速,滚落一旁,险险躲过致命杀机。脑中却难以遏制惊骇,普通弓箭不说射穿一人,便是取人性命都是极困难的,可对方轻描淡写做到如此地步,到底是何来头。
然时间不准他细细思量,无数黑甲将士从四面八方涌出,手执刀剑,将其团团围住。男子面色不由难看,他这才发觉原先百姓不知消失去了何处,此地除去官兵,就唯他们玉旗军之人——这是个圈套!
想通此点的男子捂着伤口,咬牙切齿,这般多人,他们胜算渺茫,还是赶忙撤离为妙。可还未待他动作,只见又一支寒光凛冽箭矢直奔他而来,男子避无可避,还是身畔属下将他扑倒之余挡在身前,才免了这致命一击。
“噗——”一声闷响,鲜血喷洒而出,洒在男子面上,他怒极,猛地抬首,对上双森冷锐利眸子,顿时浑身僵硬。
苏凌一身素衣,提弓立马城门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他,星光映照那倾世姿容,风华绝代,衣袂翻飞,仿佛踏风而来,又似九天谪仙,带有睥睨气势,令人不禁肃然。
这是何等风姿,竟叫人生出无力之感。
“还不束手就擒?”苏凌这话说的极轻慢,然而听在耳里,犹如洪钟震慑。遥望她勾唇浅笑,微眯凤眸,眉眼疏朗,神态平静淡漠,不曾为此处纷乱动摇丝毫心神,手握弓弩,语气平缓道,“尔等自愿归附,我便饶尔性命……”
声随风荡,似穿越时空,却不说众人表现,因此乃未来恒州之事,暂未发生,便按下不提,话回那宋州地界,苏离提完上极教之事,厅中气氛寂静,众人脸色变幻不定。苏离恍若未知,端起茶杯浅饮,遮挡住眸中担忧神情,心下却越发沉甸甸。
眼瞧众人愁绪缠绕,阒然无声,张泽眼珠一转,拿起桌上酒壶笑道,“这远着那,纵再心烦也无用,咱们还是好生查案为妙,来来,今儿先丢了烦杂,喝上三五杯,明日再论公务。”
这样混账话,气得时孟翻一白眼,但无可否认,厅内紧绷局促气氛松弛许多,众人也放宽心思,举起手边酒盏,与众人共饮。苏离抿唇一笑,并不阻止,本是用晚膳理由叫众人前来,现这般正正好,故吃了口酒聊起闲言碎语。
看着有趣,晚柠也吃了杯,酒液入喉,略觉冰凉,后劲稍重,不由蹙了秀眉,“怎是冷的?”
“冷酒方好,味美醇厚,尝着爽快。”张泽笑道,他就爱喝口冷酒,不单是他,时孟也极爱。熟料崔朔瞥他一眼,淡声道,“是我们疏忽……你是郎君,自然不要紧,如时大姑娘那般女子,若久喝冷酒,积了寒气,凝结五脏六腑,恐怕要伤及脾胃,甚是不妥。”
说罢,就叫下头人烫了热酒来,斟了盏递予晚柠,低声嘱咐道,“这是上好石冻春,暖胃舒肺,香醇甘冽,温润绵长。不过小酌怡情,心欢大可畅怀一醉,却不宜贪杯。”
“多谢郎君。”晚柠闻言笑道,接过酒盏浅酌几口,果真清甜甘润,滋味颇佳。故转而倒了盏给时孟,时孟轻呷口,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不虞,恼怒瞪了张泽眼,又觉自个儿这气莫名其妙,于是收敛些神色,陪同晚柠吃酒说话。
张泽本就机灵,一看时孟神色,似是猜到甚,喜上眉梢,赶忙接过酒壶,殷勤斟满酒,讨好送至时孟手旁,“是我大意,没注意这茬……我原先想着这酒上好,就连酒壶亦是上好锡壶,配凉酒最是绝佳,倒忘了姑娘情况,实在罪过。来,时大姑娘请,这盏酒就当是小的给您赔罪了。”
时孟斜睨他眼,懒得跟他计较,顺手接过,轻抿一口。本想与晚柠再念叨几句,却见得晚柠一脸若有所思,目光盯着手中杯盏,心下一紧,“可有什么不对?”
“啊,无事。”晚柠这才回过神,摇摇头,露出个歉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