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堂弟之事,我听本州刺史提过,竟不知是崔司直之亲……”苏离恍悟颔首,此案甚杂,他瞧了那卷宗,行凶者应是会武,连死七人,皆是一刀封喉,再剖出心来。用手为右,想来孔武有力或武艺高强,那死得中有两个九尺大汉,若不有力,实是难以对抗。
“取心一事则是怪异,我本猜沉迷巫蛊之术,却不曾寻到消息,这襄州内未闻此邪术偏方,不知崔司直可否知晓?”苏离略顿了顿,侧眸询问。
闻言,崔朔不禁笑道,“苏府尹这是问对人了,朔比诸位早些来此,听堂弟死状亦有同法,找遍诸多典籍不得,终在本医书残卷上找着了。这医书残卷原是些愚昧无知之人偏听偏信那流言传闻,编纂的邪书,里头诸多偏方毒术残忍不仁。其有一样,用生辰八字相契之人的心脏为引,再合京墨、麻黄、桔梗、天冬之药煎服九次,可疗肺痨。”
众人听闻不住一惊,苏离掐弄手指,念道,“京墨、麻黄、桔梗、天冬……这写书之人是何等庸医,用这些药来治肺痨。”
“本是治不好的,再怎用药不过就一死,有何区别。且写书的未必懂医,怕是道听途说,误人子弟罢了。”崔朔冷笑,“就不知是怎样蠢物,信了那等吊诡之言,反害了病患与无辜者性命。”
眼见苏离蹙眉,似是想起什么,“你原说需煎服九次,岂是要杀九人?”
崔朔点头不语,面色凝重,众人亦是神色难看,先死了七人,那行凶者竟还行需杀两人。一想到此,时孟低声骂道,“丧尽天良,简直禽兽不如!府尹,我们得要在那畜生再动手前捉住他,莫使人再枉送性命。”
“你说的极是。”苏离又瞧向崔朔,“崔司直来此之久,可有其思?”
“不曾。”崔朔叹道,一听这言,那苏离眸如霜雪,忽得冷笑道,“看来郑刺史实是有问题,既是如此,怕是得小心查访。”
晚柠一下明白了,此案瞧着烦杂,却也简单,单瞧着生辰八字相似之人,纵是守株待兔亦能守到。偏那郑刺史不欲行事,苏离原是怀疑他迂腐不堪,不信鬼神,现一瞧,怕是个贪官污吏,被人花钱买通。
“不若现去将郑刺史拿下,严刑拷打,问出幕后之人。”时孟冲动说得,直被他人阻止,“不可,切勿打草惊蛇,要拿下了郑刺史,行凶之人自知凶多吉少,恐会逃之夭夭。”
苏离沉吟一二,“既是收钱免灾,那这事郑刺史本可压下,却是没有,想来初时他不知行凶者为谁。不是通过官衙,那是怎得知死者生辰八字的?”
这确是问题,一人生辰八字乃是机密,莫说旁人不得,就是官衙也未必知晓。要那生辰八字落入他人手中,行了巫蛊,可是要命大事。因而生辰八字除去算命结亲之时,万万不会拿出,一般亦是用不着的。
此问一提,气氛陡然宁静,不知过了凡几,众人异口同声道,“寺庙道观!”
见如此默契,不禁哄堂一笑,紧绷气氛登时散了些。笑罢,崔朔又道,“郑刺史自有瑕玷,定会时时注意诸位,故发现不妥怕会斩草除根。不若你我一在明,一在暗,苏府尹迷惑郑刺史,再由朔细细探查,以防不测。”
“这倒不错。”众人抚掌拍案,苏离道,“水衡与崔司直皆是世家子弟,都有人脉,暗中查查这襄州有几个得痨病的……崔司直,想来这杜家近些日子过于平和,致使那郑刺史已忘了手上还有一大案。”
“堂舅这般疼爱堂弟,断不会容许行凶之人逍遥法外,心急下来砸了刺史府也是正常。”崔朔回首,挑眉轻笑,“就不知这郑刺史如何应对堂舅怒火,再有手段心计,仍是手忙脚乱。”
“极是。”苏离微眯凤眸,“丧子之痛,便是派人盯紧官府办案亦是可理解的。”
“这事若犯着你头上,你万不会说此话。”崔朔哂笑声,只盯向了晚柠,“襄州有一名寺曰为盛昌,朔来此地游历,却未见识这盛昌寺风光。今一见王姑娘,勾起思妹之意,欲为舍妹祈福,不知王姑娘可愿同去?”
晚柠抬眸扫视众人一圈,笑答,“水衡却之不恭,就劳烦崔郎君。水衡还想着要测算时命,家中却笃信道家,不知崔郎君晓得这襄州有何名观,能否与我引荐?”
“襄州最为灵验的乃泉阴观,王姑娘既有兴致,朔愿领卿一游。”崔朔朗声道,眉目含笑,“不知哪一日能行?”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即可。”晚柠神情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