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净嫌弃帔帛缠人,用手把一头固定在身前裙上的系带里,另一头环过后背,搭绕在一只手上自然落下,飘飘一条长帛,环绕于身,鲜黄的披帛随着风摆动。
漫步至廊下,那朗朗读书声没有听见,训斥人声倒是不绝于耳。
“有些学生,读书不怎么样,顶撞师长倒是厉害,只罚站想必不是够了,你去把裤腿挽上来,站到那外面去。“那博士彷佛知道外面站了人,声音更大了。
被训的那个学生,玄净隔着窗棱只能看到人影,只看那被骂的学生并未挪动,依然站的直直的。
“你若不想被罚,就也不要在上我的课了,我去和主持说了,你可以不用来了。”那博士音量变大,竟手执一块三指长的戒尺,走了出来,背对着廊外。
廊外路过者不多,但也不少,除却几个来偷看读书郎的小娘子,多为寺学生的家人,友人。
玄净本想找一处坐下,慢慢等着兄长弟弟们下学,可听得那博士训斥得声音越来越不对劲。
“我之前教的学生,家里最低都是五品上的,那些人的相貌品德,你们是没得比的,那些学子们的府邸最起码都在东西两角的坊内,你再看看你们,你们阿耶没本事,你们将来也大概没什么本事。“
这说的是些屁,玄净心里边骂边抬头睨了眼那博士,那博士竟然也扫视了她们一圈,那目光带着倨傲和鄙夷。
”你还不过来站好“
不知是不是廊下的一些人低下了头,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上去说的讨好的话,让那博士更为猖狂。
那被训斥的学生,撸了裤腿,漏出小腿后侧的一片青紫。
玄净看着,倒吸一口凉气,这少年瘦弱不堪,看来没少被罚。
那粗重的戒尺毫不客气的打在那已布满伤痕的小腿,旧伤叠新伤,那青紫的腿上,有些皮已经开始破裂,细小的血珠开始往外冒,那少年就这样低着头忍耐着,偶尔发出闷哼声。
”博士,他只是提了问题,并无不尊重师长的意思,之前你也处罚过他了,何不。。“
玄净听到自己弟弟李光的声音,心里一揪。
那被罚的少年,低着头,闻言抬了起来。那阴暗的黑眸里亮起了光,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像是忍耐,已经出了血。
”你还想为他求情,好啊,那你之后也不要来了。你们这种烂学生,我见得多了。
那少年要紧牙关,双手握拳,再次低下头,不发一言。
“你这个博士在做什么?”就当玄净快要沉不住气,却又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得时候,有个娘子在一旁大声质疑。
那娘子看着那博士还要继续打,忙出言阻止。
“你要打要罚,我管不得你,可你在这廊下,这附近这么多小娘子,你做给谁看啊?" 那娘子嗓门极大,周边人听闻虽不敢公然忤逆那博士,但也在一旁点头认可。
那博士被当众下了面子,一张老脸通红很是气急败坏。
收了戒尺,上下扫视打量了那说话的娘子,看模样已经年逾五十,一身极为普通的内穿小袖窄衣,外加半臂。有些许花白头发,被拢成个一个发髻,梳的干净,只有两支简单的金簪挽起。
“这位娘子,看你的样子,莫不是来上香的把?这读书的事你怕是不懂,还是快些走吧”那博士只扫了眼穿着,眼里的鄙夷就抑制不住。
玄净在一旁哂笑,以貌取人,这饱读诗书的博士也不例外。
玄净压抑着恶心,她的兄长,弟弟还要继续在这里读书,这人如此也不好得罪。举起了手里拎的点心,想打圆场。
“这位博士,想必教学定是辛苦,我带了些点心,不若吃一些休息下,现下这个时间也该下学了。”
玄净此言一出,旁边的那个娘子有些看不起,玄净无视掉那目光,向前送去。那博士看她有眼色,细细打量了那点心盒子,不错,用的上好的胡桃木做的。木面也描绘了花鸟纹。
玄净打开食盒,里面虽摆放整齐,却是最普通的水晶龙凤糕,就是一种糯米蒸的点心。
寺学不同府里,平日里哪怕不吃不看的,到了寺学里,放课时,有人带了最普通的李子,大家都会抢着吃。
玄净喜欢这种投喂郎君的感觉,所以相亲这几日,日日都来。
那博士看了是最普通的蒸点心,竟将那盒子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