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爱理头也不回,凉飕飕地开口:“走开,我跟你还没有熟到能知道名字的程度。”
蜂乐回一口一个凪亲,搭配他那张娃娃脸倒没人觉得喊得太亲热,换成他士道龙圣喊得这么轻飘飘的,尤其她深切理解到对方这么喊除了恶心她以外别无其他意思,每次听见明石爱理都会患上暂时性失忆忘记自己叫什么。
士道龙圣说她古板倒是有所根据。红白歌会确实是跨年的固定节目,在年轻人群体中反响却认为过时了很一般,看完自推就没什么兴趣了。男高们不太能理解助教对于红白歌会的一片执念,看看偶像倒是很开心,唱歌就当成是聚会的背景音乐了,看得非常投入认真的只有明石爱理和剑城斩铁……
但明石爱理非要看红白歌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跨年就该看这个!她并不是一个传统观念至上的人,但很固执地觉得正日就该吃御杂煮、春分就该吃牡丹饼、端午节就该吃粽子、秋分就该吃萩饼,这就是时间节点的仪式性,不然年节和平日所作所为也差不多,昏昏度日又有什么意思?
明石爱理懒得跟士道龙圣解释这些,他们不是朋友也不是能够聊天的关系,她无意掩饰自己的不喜。
那边蚁生十兵卫不知道被触及到哪个点,突然站起来一甩头发引吭高歌——别说还唱得挺好听,屏幕里穿着和服的女歌手缓慢地唱着,屏幕外蚁生唱的是同首歌的英文版,一唱一和居然很有一番味道。
明石爱理笑起来,很想为他鼓掌,但是一抽手硬是两边没抽动,作为代偿,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士道龙圣不知道是看见没看见,也不做掩饰地笑了声。
“……”
明石爱理深吸了一口气,空气还没挤进肺里,就感觉眼前一闪。不知道是哪个促狭的跳起来关了大半的灯,再仔细一看是乙夜影汰搞的鬼,忍者溶于黑夜,结果被乌旅人一把揪出来在原地转了圈,乱七八糟地像是一支舞。
啊。想跳舞了。
这样的念头像是闪电一样劈下,她心中还未聚集的郁气烟消云散,忍不住摇摇头笑起来,她再次抽手,还是没能挣脱。干脆反握住两边往上用力一举,扯掉遮拦把一切摊开到台面上。
“……………”
“………”
明石爱理保持着这个姿势,笑眯眯地说:“我也不介意三个人一起跳舞,好好相处嘛。”
局部空气降温。她敢像现在这么做,其他人都不敢往这边看。
“……”御影玲王叹了口气,他松开手耸耸肩,说得起码看起来潇洒,“爱理,玩得开心。”
“我当然要玩得开心。”
明石爱理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问:“凛,你呢?要跟我跳舞么?”
说真的,原则上糸师凛不跳舞,只是没有松开的手显然不能被她当视作一个否定的答案。
明石爱理拖着他站起来,也不管他略显僵硬的动作——她只会最基础的交谊舞步,前进、后退、半旋身,跳到后面又懒得管到底是怎么跳的了,拉着他跟着节奏没完没了地转起圈来。
明石爱理止不住闷笑:“你们是小孩子么?”
糸师凛低声说:“别把我和其他人放在一起!”
明石爱理:“好吧。”
她的仪式感同样作用于她的打扮上,这段时间她连轴在几个训练室和控制室跑,为了方便天天都穿着运动套装再把头发高高扎起,今天在会议室也同样是那身打扮,但现在她换成了便服又把头发斜斜编成一束垂在肩膀上,发辫规律的纹理隐入深色的发间,看起来柔和又随意,宽大的裤腿在细碎的舞步间像是微微飞起的裙角。
糸师凛在身不由己的眩晕中想起的却是更早以前一头短发的明石爱理。
额发短短的,发尾总是参差不齐地耷拉在脑后——那都是她一剪刀又一剪刀自己剪出来的,第一次撞见她修剪头发的时候糸师凛差点以为她要捅死自己,吓得冲上去抱住她。糸师冴捡起防止误伤到小孩被她丢到一旁的剪刀,无语地说他来,之后三个人对着剪得比她自己剪得还寒碜的头发沉默了,最后还是糸师冴拿出了一周的零花钱把人推进理发店。
可是她还是喜欢自己修剪,不听任何人劝告,一手理发技术随着时间增长逐渐熟练起来,但糸师凛根本忘不掉她拿着剪刀看也不看地对着自己下手的样子,在明石爱理问到他的时候下意识地说还是留长发更好。
她诧异地说小凛想看我长发的样子么?糸师凛被噎住,最后还是闷声说了句嗯。这人就笑眯眯地说夏天太热了还是等到冬天吧,然后从冬天留到第二个热起来的夏天再次剪掉,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初中某年太忙了实在没顾上修剪,这才开始蓄起长发。
小凛、小凛……小凛!
她微微阖眼半扬着头像唱歌那样轻飘飘地吟唱着他的名字,玩得开心了也忘了自己决心在人前装作做样地喊他凛君。她说,小凛,我们再转个圈吧!
糸师凛还在生气。他真的还在生气。可无休止地旋转将他们放逐在世界之外,光晕落在身上眼底都遥远得砸出回响,那些情绪也被咬牙切齿地放逐了,他抬高手让明石爱理在原地左歪右倒地转了一圈,可是她以同样轻飘飘的语调叹了口气,不是这个。
音乐的声音太大了,糸师凛离得更近才能听见她的絮语。
明石爱理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得不花费更多力气稳住这人别把她自己摔倒,然后他突然感觉脚下一绊,睁大眼睛往后倒去。
快狠准地伸腿把人绊倒的明石爱理顺着他后仰的力道,手扶住腰际,交握的手延展。她顺势交换成男步。
四目相对她居然笑得有几分沉稳,狡黠隐没在她深色的眼睛里:“原谅我吧,小凛,这是最后一次了。”
糸师凛……糸师凛只是无法拒绝。
她把人拉起来,举起手臂牵引着幼驯染转了一圈又一圈后重新揽住她的肩膀。
居然是绅士手!
洁世一听见有人喃喃低语,他赶紧喝了口运动饮料压压惊:有病,这些人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