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裴钦却忽而开口道:“不必。那时我们带着师尊走时,我回头望见了木芫花,正和玄天涧的掌门说些什么,估计他应当是被荀怀瑾带走。”
师姐却是迟疑道:“他?他...怎么回跟荀怀瑾在一起?难道是跟他回了玄天涧?”
裴钦应道:“应当是。故也不必现在去寻他。荀怀瑾待他好,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杀害他的事。倒是木芫花在留在逍遥宗才是危险。”
后面他的话不再说,但众人都已明了。
血手山的少主是因木芫花而死,他们迟早会来逍遥宗讨要木芫花,木芫花还不如先在玄天涧待着,而且玄天涧不也是木芫花母亲的娘家吗。
陈淮猛然回想起在天裂荀怀瑾抱着师尊尸首痛哭,又待着木芫花何种何般好,想着自己也是误会荀怀瑾为人,追寻名利是天下人所求。
荀怀瑾应当...应当不会是裴钦口中说的那么坏,更...更不能是会利用天裂来覆灭逍遥宗。
裴钦见陈淮皱着眉头沉思,似知她心中所想,忍不住提点道:“眼泪是最会骗人的。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怎料师姐听着裴钦这句话却是面色一白,垂落的手捏紧了自己的衣袖。
陈伯季站在前方朝着他们喊道:“你们回来了!”
他在逍遥宗没见着木芫花就知道这臭小子肯定是跑去哭泉村看天裂的热闹,但因有青提在他也是不必太过忧心。他见陈淮等人回来,还以为是天裂结界补全了。
等他见到陈淮等人手中抱着的人是什么才知晓,哪里是什么补全天裂的结界?这是青提用命...封印了天裂啊!
陈伯季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伸出手去接青提的尸首,声音悲戚道:“青...青提!”
他再一转头却也没发现木芫花的身影,心下急火攻心,朝着师姐怒道:“你看没看见芫花?他去找你们,你作为他的姐姐怎么...怎么不将他带回来?
难...难道...芫花他...”
陈伯季呜呼一声,不愿再说,这死了手足又死了爱子,叫他心中怎么不伤?他抱着青提的师尊半跪在地上,哪还有半分掌门之威严。
师姐眼眶又含着泪,声音无比委屈含着怨恨:“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你为何总是轻视我?芫花...他...他本就伤势并未痊愈,到了天裂之处,便是一直站着...连剑都抬不起来...
我...我当时周围都是邪祟...本就分身乏力...你怎能说我...说我不带他回来?
更何况!血手山的少主都因芫花而死!”
陈伯季大惊,本就想对陈晴说出木芫花因救她而丧失修为,可听到血手山少主因芫花而死不免惊愕道:“什么?你说什么?谁因为芫花而死...谁?
血手山的少主?叹儿!?
那芫花现在在何处?!在何处!?”
陈伯季恐惧爬上心头此刻他浑身发冷。周叹本就是血手山唯一血脉,若芫花落在他们手中必定是死无全尸。
师姐却是啜泣不断,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陈淮看着掌门抱着师尊坐在冰冷的石面上,耳边又是传来师姐的啜泣,终是开口道:
“掌门勿要担忧。芫花是被玄天涧掌门带了回去,应是没有危险。现在...我们是先折日将师尊下葬,后将死在天裂的逍遥宗万千修士埋入后山的英雄冢。
万望他们能安息。”
谁知陈伯季一听这话,眼神却像一条毒蛇,空洞地盯在面前的地上:“谁?玄天涧的荀怀瑾将芫花带了回去?这个逆子!逆子!”
逆子二字也不知是说谁。
最后还是陈伯季抱着师尊一步一步走到了后山,不允陈淮等人随着。
他只要自己一人将青提安葬。
后山满山遍野的桃花树都是睡下,师尊安详地躺在地上仿佛是睡着了般,陈伯季拿着手中铁锹扬着土,一下,一下,又一下,终是挖出了几丈的深坑。
从背影看陈伯季似乎是一夜白头,白丝如春笋从他的头上长出。
他望着青提破布烂衣,面上挂着尘土与血迹,终是忍不住呢喃道:“何来同事不同归...何来同事不同归啊!我自入了上修界创建逍遥宗你便一直在我左右提携着我...
我做的诸多错事怨事...你都帮我暗中处理了...
若我知天裂会葬送了你...葬送了你!我!我怎会...怎么唤你去啊!逍遥宗没了你...剩下的这些小辈又当如何呢...
青提...青提啊!”
空谷回音,自此诺大的逍遥宗再无一人能与掌门谈酒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