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语气也愈发焦躁,师姐苏醒之际,她那还能管的身旁人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想着自己要赶快把在楼阁里睡觉的木芫花揪下来,赶快去灵楼救师姐。
蹬蹬蹬。
裴钦跟在陈淮身后,三步两步地便到了木芫花的门外。
砰!砰!砰!
“木芫花!开门!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回这逍遥宗的一路都在睡!你究竟何时才能睡够!你什么时候能收收自己的少主脾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想不想要师姐醒?”
陈淮伸手猛地敲身前这扇门,仿佛要将这门敲烂了一般。她现在对木芫花真是生气了!紧要关头他还在耍小脾气性格睡觉。
她看这木芫花这怜海之行两年,是一点长进没有!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屋外女子愤怒地怒骂;屋内一片狼藉。
斜倒的桌子,摔碎的花瓶,满身血迹的木芫花倒在地上,正轻轻扇动自己的睫毛,看着面前的木盒子。他听着门外陈淮的咒骂,感受着门内传来的震动。
可他不在乎。
就像挖出心尖血后的匕首不知被他扔到了何处一般。
逍遥宗,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这是他自己家,他没必要收拾的那么干净。更别提他是少主!没有他的命令,谁敢擅自闯入他的房门!
鬼使神差的,木芫花被面前的盒子蛊惑,他慢慢地伸出手打开,终于是心满意足地看了躺在里面的那株小草最后一眼,又轻轻关上。
他想,可算是来得及了。
三个月。
他日夜取来的心尖血。
终于是将洒满金丹的普通仙草,养成了一株可救人起死回身的神草。
“别敲了,陈淮,我一会就出去了...师姐吃完这株仙草是不是过些日子便能醒来?我...”
话还未说完,木芫花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不能再发出一丝声音,就连眼皮沉的都叫他再也睁不开来。
“木芫花!木芫花!”
陈淮听到屋内传来微弱的声音,心下不免染上一丝慌张,语气也越发尖锐。一旁的裴钦当下立断,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二人走近屋内,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狼藉,还有倒在血泊的木芫花。
“木芫花...你究竟在屋子做什么?”
陈淮呆愣片刻,声音喃喃道,后紧忙和裴钦将木芫花拖上了床,不过片刻便有弟子听到枫叶阁的喧嚷声,便去灵楼去将掌门请来。
待陈伯季来到这屋中,只见木芫花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床边站着拿着毛巾的陈淮与端着水盆的裴钦。
那二人将木芫花扶到床上后,陈淮便先是擦拭木芫花身上的血迹,裴钦则是着手收拾屋内,这不二人刚将一切都处理完,掌门便来了。
“芫花...这是怎么了?”
“怜海之行回来,木芫花约莫是遭了邪祟。”
陈淮望着两年未见的掌门由先前神采奕奕的中年转眼头发已是灰白的老人,对着他如是说道。
掌门亦是可怜人,先是死了女儿,这两年后又见唯一的儿子中了邪祟神志不清,怎能叫他心底不伤?且听现在上修界六大门派实力分割,形势严峻,逍遥宗这块肥肉不知又被多少人盯上。
“啊...”
陈伯季身影微晃,语气似乎又苍老了十分,他转着自己浑浊的眼睛,便看到桌子上散发草药香的盒子,他见木芫花还是未醒,便走到了桌边。
他伸手将那盒子举起,又略带哀伤地问着床边二人
“这...便是‘回魂香’?”
“是。掌门。”
“唉...”
听到陈淮的这句话,掌门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他一生愧对妻女愧对儿子,唯一不曾愧对就是自己在上修界靠赤手双拳打出来的逍遥宗。
可如今逍遥宗内忧外患。
女儿昏迷两年,儿子寻药回来后却变成这般模样。
当真命运弄人。
他颤抖着又放下手中的盒子,今日是陈晴魂魄困祭的最后一日。“今日你们师尊出关了。你们二人去寻师尊吧,之后拿着这‘回魂香’,在同你们师尊去灵楼,将‘回魂香’喂给陈晴。
我。
想和木芫花说些话。”
和他这个儿子,这个从逍遥宗成立第二年出生的少主,被冠以母性的儿子。
木芫花...陈芫花...
他难道不知自己儿子幼年会遭到多少耻笑吗?名为逍遥宗的少主,却叫着‘木’的姓氏。他闭着眼睛细数自己前半生做的恶,待再睁开眼,屋内已经没有旁人。
他走到木芫花的床褥,望着与自己七分像的脸,此刻少年面色苍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早无以前的喧闹。
这双眼睛是最像木紫参的。
“芫花...”
陈伯季一动不动,似乎是怕吵到少年,克制又隐忍地轻声唤了一声。
像他在幼年芫花会在逍遥宗哓溪桥跑时那样,他在后面跟着唤了一声“芫花。你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