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笑了,她看着孟涟瑜,而后又将眼睛转开,在牢房里踱着步。
她笃定而有讥讽地开口说道:“皇帝?皇帝的口中会出现‘真心相待’这四个字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你信吗?”
“淑贵妃。”孟涟瑜还想继续隐瞒下去,但是却被淑贵妃打断了话头。
“别叫我淑贵妃,我的名字叫依拜昭拉,意为西域之花,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她眼神闪烁着,看着牢狱的天花板,那眼神崇敬得像是在看古老的天空。
而后她又将眼神放在孟涟瑜的身上和脸上,那股从内心里透出来的嫌恶不再隐藏,她对着孟涟瑜说:“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为什么要假装那皇帝。只是你既然都已经装成了皇帝,为什么还是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真让人憋屈。”
孟涟瑜被锐评之后,正想要理论,可是面前这个人丝毫没有给她话头。
她仿佛要将这半辈子的话都一次性地说出来。
只见她看着不知何时被扔在地上的布兔子,无比不甘地说了一句:“如若….我是西域的首领,那么你以为中原的皇帝还能如此地对待我的家乡吗?”
而后她伸手指着孟涟瑜,而后踉踉跄跄地走近,趴在孟涟瑜的耳边低声念叨道:“还有你这个冒牌的皇帝,你既敢假扮,背上这狗皇帝的骂名,何不一举杀了他,成为真正的皇帝,将这中原之风也改上一改!”
她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从别的牢房中传来的。
这时,孟涟瑜听见了一个男人在慌乱中脱口而出的西域语。
她猛地看向一旁的淑贵妃。
她看见淑贵妃脸上的表情骤变,从刚才的释怀、淡定从容一下子变得慌张,眼睛也通红了起来,却忍住始终没有掉下来一滴眼泪。
淑贵妃猛地趴到铁门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西域人被带走处斩。
孟涟瑜本以为她会大喊出来,会乞求士兵们放过她的爱人,或者会冲出没有上锁的牢门,给他一线生机。
可是淑贵妃都没有这么做。
她的腿有些软了,只得爬向那个用布编织的兔子在的方向,而后捡起它,将它揉进自己的怀中,低声念叨了一句:“皮西….我们一起….回到家乡….好不好?”
而后下一刻,淑贵妃的嘴角便涌出了鲜血。
她咬舌自尽了。
流出的血液侵染在灰布做的兔子上,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
任务完成的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
而孟涟瑜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她看到淑贵妃就这样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的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淑贵妃死前没有来得及流出来的泪,此刻却来到了孟涟瑜的眼中。
她自诩向来不是一个容易哭泣和动容的人,可是当书中习以为常的情节,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她还是经受不住。
只见孟涟瑜依然不离开,她鬼使神差地蹲下去,将那个红色的兔子从死去的人身上抽出来,而后默默地装在自己的袖口中。
她想将这个兔子,放在乱葬岗里,那个侍卫的怀中。
孟涟瑜此刻的心情异常复杂。
她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拥有愧疚这种情绪。
她想起当夜自己使用技能操控那个侍卫的时刻。
那如提线木偶般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直以来自诩炮灰的她,到底又炮灰了谁?
只是下一刻,孟涟瑜想着那些已经阴阳两隔的人,自嘲地想,人生来都是身不由己,这样自责的粗俗行为未免太过令人鄙夷。
正如命运似箭矢,人生如草芥,正如她们头顶上的皇帝,手掌中的权力,谁也改变不了,只能逼得自己鹬蚌相争,渔翁获利。
一直到孟涟瑜走出大牢,她的身上都是瘫软的。
直到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提醒您一句,此次【易容】技能的使用时间还剩不到三分钟。”
这一声直接惊醒了她。
大梦初醒中,孟涟瑜慌不择路,只得暂时躲进大牢前的树林中。
一直到自己变了回来,她才整理了衣物,准备走出来。
可是这时,一声嬉笑从树林的一角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