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陆延和魏栖音夹在人群中,皆是面露苦涩。魏栖音拢紧雨衣兜帽,调笑道:“现在不自大了?”
宋陆延垫脚朝门口看了眼,旋即视线挪到魏栖音身上,她碎发贴着额角,脸皮沾着水,细腻嫩白,黑瞳明亮含笑,唇红齿白。
“喏。”宋陆延喉咙滚了滚,收回目光,下巴一点:“有人来了。”
抬头目及高处,白琛坐在挖掘机的铲斗上笑着朝他们挥手:“延哥,魏栖音,这边。”
鉴于这几天雨水较多,白琛的父亲白景仁凌晨五点多提前来这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水灾严重,于是想办法跟管辖区的民警联系,确定参加高考的人数、大致水位、路面预计下陷程度,后来商量一番,就近找了两台挖掘机来。
起先司机师傅没睡醒、不乐意来,听说有报酬又是接送参加高考的学生,于是麻溜的从被窝钻出来,打车过来,天气不好路上堵车,才耽搁了些时间。
“等挖斗落下,大家不要急,排队上来。空间有限,一次只能上五个人。”民警跟坐在挖斗上朝外喊。
挖掘机的动臂伸展过来,家长纷纷推自家孩子上去,拥挤中有人掉了鞋子,刚爬上挖斗的孩子忙喊:“爸,我鞋、鞋。”魏栖音眼珠在他们身上滴溜乱转,插.孔跟着往里面钻,顺带拉着宋陆延。
人还没钻进去,手被宋陆延摁住,然后是身体被拽回宋陆延身边,两人衣服蹭到一起,咯吱咯吱地响。
魏栖音斜眼睨他,宋陆延耸耸肩,伸手拉紧她的衣领:“让他们先上。”
魏栖音一脸不甘地小声嘟囔:“就你懂事。”
宋陆延没看她,站姿笔直,侧脸轮廓坚韧,面色不卑不亢。魏栖音懂他,他是警察的后代,骨子里有股先人后己的精神。
她也不是非上不可,只不过看不惯这些人自私的面孔。
人群推推桑桑,挖掘机振臂转走了,旁边中年男人指着自家孩子那脑袋骂道:“真笨。”
第二辆来的时候,魏栖音和宋陆延依然没上去,庆幸的是白琛跳下车跟他们一块等着。来回两趟后,他们三人站在挖斗里,脚下、斗侧壁全是厚厚的泥土,随便一碰蹭的全身都是。
魏栖音靠着宋陆延的肩膀,宋陆延靠着挖斗的齿痕,右手稍稍抬着,支撑着魏栖音半截身体。
动臂扬起,他们被端在半空中,微风和煦,细雨潺潺,目及之处全是一片褐色液体以及零零碎碎的人影。
“哔~”下面不知谁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紧接着放肆大笑声:“俊男美女啊。”
魏栖音四下张望,寻声音的来源,无果。在她收回眸光之际,对上宋陆延黢黑的眼睛。凌乱的风,灰蒙蒙的天,潮湿的空气、半空中摇曳的身姿,彷如周边只剩他两人,气息交叠,单单对视已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之色。
“咳~”白琛状似不经意的连连咳嗽。
宋陆延目视前方,仰头低低地笑,锋利喉结颤抖着。
魏栖音别开脸,闪烁着双眸,倏尔看到宋陆延后背厚重的污泥,这才惊厥自己靠着的不是什么冷冰冰的金属,而是他有余温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