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渠盯着那发红的鸡蛋没说话。
顾封更是抱臂靠着椅背不耐烦的蹙眉。
只有这一家人和和气气有来有往的在商讨彩礼。
这一幕似乎在热闹集市中也曾听见过。
“阿姨,我手头上只有九万多,这些钱够不够妹儿的彩礼?”
“哎呦九万多…我女娃子嘞们年轻又是头婚,吃的少做得多,凑个整数嘛,十万块钱。”
“…要的…要的嘛”
一男一女又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好像在买卖什么牲口而已。
李坚静静地坐在原地,她的人生大事毫无参与感,满脑子都是姐姐的影子。
姐姐,只要能够见到姐姐就够了。
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能够见到姐姐。
什么苦她都可以咽下去。
什么都可以……
她双手死死掐着手臂上的肉,似乎想生生撕下来一块肉,精神几乎癫狂。
赵渠难受得咳嗽了一声,他一直注意着李坚的情况,发现不对劲,他立马轻轻拍了拍李坚,想要叫醒这个沉溺在内心恐惧中的女孩。
李坚身子颤抖了一下,整个人都惶恐不安。
此刻,头顶上那颗昏黄的灯泡咔嚓闪了一下。
屋内闪烁着暗红的光,那女人慢吞吞站起身,喑哑的声音充斥在屋内。
“行了,贱妹,我们一起和文康出去看婚纱,定馆子,”女人又用一种和蔼诡异的脸望着赵渠,“幺儿啊,你和二哥在屋里头守屋哈。我们一哈儿都回来,记住,千万不要碰任何东西。”
赵渠蹙紧眉毛,可惜他的刘海遮的严严实实,顾封没能看出这个家伙是在发呆还是发傻。
顾封连忙点头,随即朝李坚试了个眼色。“好好好你们几个老登快去,祝你们三个在路上被车撞死,早死早投胎!”
“不……不……”这时李坚摇着头朝赵渠靠拢些。
她被伤害的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跟着这些人走?!她不去,她不想去!
“我不去……”
李坚的声音很小,反抗着,拉紧了赵渠的衣袖。她缩起来真的很小一点,看起来极其可怜。
赵渠注意到,女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贱人东西你干啥子拉到起你大哥,咋子嘛喊你嫁人还不好啊!信不信今天老子打死你!放开手,跟我们走!”女人嘶吼着。
老男人一动不动,反而坐下来又重新开始敲鸡蛋。
“咔咔咔”“咔咔咔”
鸡蛋壳碎了。
文康站在原地一动没动,静静地享受着,等待着这个女孩的母亲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过来,
像是送一盘美味可口的点心那样随意。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赵渠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把女儿当牲口卖的母亲,一个麻木无视一切的父亲,一个需要妻子殴打发泄的男人,还有一个遭受过一切却又要重新遭受这一切的可悲女孩。
这个女孩还有的选吗?
不,没有。
在现实世界,她没有。
来到梦魇,依旧没有。
谁都真正的帮不了这个女孩。
只有一个办法。
顾封被搞得有点迷糊了,他说:“姑娘我知道你怕,但你先别怕,这些家伙暂时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跟他们走,我们才能找找线索。”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轻微皱皱眉头。
赵渠是离李坚最近的人,他转过身面对面看着李坚。手却拉开了李坚死死拉紧的衣角。
“别……”李坚摇着头,眸子充满绝望,“别让我跟他们…走,求你…”
“李坚…”赵渠无比认真道,“你得去,你得独自面对这一切。像你姐姐教你的那样。”
似乎姐姐两个字是希望,李坚撕裂的理智又聚拢了一点,她的瞳孔猛烈收缩,急剧收拢,眼神清醒一些。
“好……”李坚退了几步,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赵渠,顾封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那个眼神让赵渠莫名有些不好的感觉,那个眼神带着微弱的留恋,清晰的恐惧,以及一丝道别。
赵渠还在回想着,顾封起身伸了个懒腰,吐槽道:“哎呦,终于走了,小爷这一天天既当儿子又哄孩子的,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走吧,小赵看看去。找找那个破安全屋”顾封拍拍呆在原地的赵渠。
赵渠回神,他揉揉眉心,用力将那一丝同情收回。他走向之前李坚的屋子。
顾封跟条懒洋洋的菜花蛇似的,靠在墙边没动。赵渠独自蹲下打量着那个娃娃。
那个装在狭小纸盒子的娃娃。
赵渠想起来老板说过,他与之同口,目光落在手心咱脏兮兮的娃娃上,缓缓道:“老板说过,有时候,安全屋并非是一个空间,也可以是一个物件,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根针,都有可能。”
不过嘛最好还是找到空间躲起来最好,不然你拿根针站在原地等着被砍,想一想还是很惊悚的。
“呦,原来你还有老板啊,看来你干过这行?怪不得看你那么冷静呢,小赵,你老板是哪个组织的,说来听听?”顾封八卦起来。
赵渠想了一下,没开口,拿起娃娃自顾自道:“这个娃娃……”
“这个娃娃?”顾封也抢过娃娃看,左看右看除了脏了手以外,这个娃娃除了毫无特点吗,更是没有在李坚的过往找到一丝痕迹。
也许这是毫无用处之物。
“你想说这个娃娃是安全屋?”顾封问。
赵渠摇摇头,“我没说过。”
“那你拿起来看什么?”顾封无趣着,随手就要扔在地上。赵渠伸手接过,没好气又不敢大声表达不满,道:“这个娃娃我只是凭空猜测一下,女孩子谁不想要个娃娃,李坚的房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或许这只是幻想吧。一丝仅存在梦魇之中的幻想。可惜她被夹在这样窒息的盒子里,”赵渠随手将娃娃规矩摆在床头上。
仿佛这个地方要舒服一点。
顾封摆摆手,“哎呦得了吧,别情怀了,我看这屋子没什么线索,去她爸妈的房间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