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还不找对象呢?人家不是说要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他的胃,你这好手艺都浪费了。再说,你这么优秀,这么好看,那男人不得大把大把的随你挑?我跟你说,不能太挑剔了,太挑剔你就找不到了。男人呢,都喜欢年轻的,女人青春短暂啊,你得抓紧时间啊!”说到这个党潞又来了精神。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还是操心自己吧,这次怎么把娃和老公丢下自己跑出来了?是不是跟人闹矛盾了?” 空青赶紧转移话题,她知道党潞这次跑出来一定有原因的。
“人家就是累了嘛,想独自出来放空一下。” 党潞开始撒娇。
空青无奈的摇摇头。
“我想去校园看看,还想去爬凤尾山,找找当年的感觉。” 党潞提议。
“好,我带你去。” 故人就在眼前,要重游故地,可空青都奇怪自己竟然如此平静,好像坐在自己面前的仅仅是个关系要好的老同学,而不是自己曾经深爱的人。
周四空青正好有课,罕见地开了车来上课。党潞坐在教室的后排听了一节空青的课,要找找当学生的感觉。
“我们空青真像个老教授!”
下课后党潞心生感慨,她当年离开时,空青还满身学生气,这会儿已经有些成熟女人的韵味,言谈举止知性从容,俨然一副大学者的模样。
“我们去校园里走走吧!” 党潞看着自己的姐妹如今如此优秀,不觉心生喜悦,也为她骄傲,挽起空青的胳膊。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的杏林里。
汉代有个名医董奉,为人治病从来不收钱财,只要求人家在自己房前种下杏树,久而久之,树木成林,以后杏林就成为中医的隐喻符号。校园里的这片杏林也是为了时刻提醒学子们,医者仁心。党潞在这里停下脚步,因为这里曾是她们学生时代课余时间最常来散步和看书的地方。此刻,学生们都在上课,校园里一片静谧。茂密的杏树上已经结出了小小的毛茸茸的青色果实,空气中尽是清甜。
“空青,你知道吗?当年每天跟你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日子。”
“那会儿我们还年轻,而且应该是我跟你混还差不多吧。” 空青笑笑。那会儿是党潞最轻松的日子,也是自己在甜蜜、失落和焦虑的纠结中痛苦最甚的时期。往事不堪回首,是此刻她心里蹦出来的句子。
“空青,我又怀孕了。”
“???”党潞总是出其不意。
“怀孕怎么还出来乱跑呢,不怕动了胎气,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空青抓起党潞的手。
“这得有三个月了吧?脉象上看挺好的,你得好好养胎啊。”
“我们空青真厉害,是有三个月了。可是我现在有点犹豫了,要不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这不是喜事吗?”
“空青,我好累,真的,好累好累。老大是我妈帮忙带的,我都好累,现在又来了老二,我怕我带不动了,他工作很忙,又调去了外地,帮不上什么忙,我又要上班又要带娃,老大马上上小学了,现在的孩子你不知道有多卷,各种补习班、兴趣班,幼儿园就开始学小学的课,小学就开始学初中的课,周末比工作日还累。花销也好大,我们俩现在月光,马上要入不敷出了,还得靠父母补贴,我妈年龄也越来越大,眼看着带不动娃了,雇人吧,费用又太高,自己也得出一双眼睛看着。老大是女娃还好,万一老二是个男娃,将来我还要给买房子,如果在大城市,那压力简直无法想象。可是就是这样,他们所有人还是都想让我要这个孩子,我老公,我的公公婆婆,甚至我的父母,他们说是生下来给老大做伴儿。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生下这个孩子?”
党潞吐着苦水,语气里都透着疲惫。仅仅是听她说这些,空青都感到窒息,她也经常听同事抱怨带孩子累、花销大,可她也不懂既然这么难为什么他们要选择生孩子呢,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让孩子拼命卷,从小就压抑天性。作为中医,她认为小孩子要多在户外活动,多接触大自然才会健康,她接诊过好多因为压力大阳气闭郁而生情志病的孩子,她不懂家长们为什么不能接受孩子做个平凡人。
“党潞,我明白你的困境,但是这个问题必须得由你自己决定。我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所能帮你,如果你需要清静一段时间,可以住我这里,我帮你调养身体。别的我真的不能帮上你什么,很抱歉。” 空青是懂边界感的人,不会去指手画脚的指挥别人的生活,在自己不懂的领域不会随便给出建议。
“我懂,你说得对,只能我自己决定,可是做决定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成年人的世界好难,所以我才怀念我们年轻那会儿无忧无虑的日子。空青,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特会撒娇,总让我抱抱你,现在你成熟了也严肃了,可我有点想念那时候你的抱抱了,好温暖,好解压。”
党潞张开双臂。“空青,抱抱我好吗?” 说着一把抱住了空青。
空青被她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垂着手被她抱着。僵持了半天,身体似乎找回了从前的记忆,适应了胸前的柔软。空青缓缓抬起右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
“没事的,问题总会有个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