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燕王怒目圆瞪。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吊眉而竖,向傅怀瑾高声喝道:“放肆——”
饶是冀国王子又怎样?
燕王攥紧拳头,他想。
现在不还是做了一枚战败的弃子,被冀王丢到了这遥远的异国他乡。
就是枚弃子而已。
又何足为惧?
帐内群官聚集,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他们相视无言,随后纷纷低下头去,唯恐牵惹了王君不快,蹭一身的灰。
可就是这番沉默态度,落在燕王眼中,就是他身为一国之君的权威被眼前这个黄毛小儿挑衅后的暗嘲。
脸上突觉火辣辣的疼,燕王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大燕之境,岂能容你持剑胁于王子?”
傅怀瑾偏眸望向他,沉吟片刻后,嗤笑道:“王君心疼了?”
并不是,可既然都这样问了,燕王装模作样点头,“晏洛虽然犯错,但其惩戒也不至于此,七殿下。”
最后三个字,燕王咬的极重,向着傅怀瑾,似作威胁。
闻言,傅怀瑾放下剑。
黑压压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淡漠地睁着。他静静站在众人的视线里,瞳眸轻颤,恍若帐中飘忽的烛火,亮堂堂的,能照进人心里似的。
“原来王君也觉得这般惩戒实在严重。”
“……”
傅怀瑾笑了笑,低眸凝视着剑尖,低声问:“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遭受的伤在王君您的眼中,就不值一提吗?”
话音刚落,燕王僵愣在原地。
他觉得,群臣的目光如利刃凌迟,贴着他的血肉刮在骨子上。
浸透髓里,疼痛难堪。
“荒唐!”燕王硬声反驳道。
他的眼球往外凸着,气得鼓胀的脸上浮出一层油光,滑腻腻的,像揉化了的脂膏。
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晏温,他急于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慈父形象。于是两只嘴角夸张地向上扬着,抬高眉毛,笑道:“晏温是本王亲封的太子,何来轻视一说——”
说着,燕王甩袖转身,他闭了闭眼,半晌,才从齿缝间逼出一句话来:“本王既然已经将惩戒之责交与七殿下,那就请殿下自便罢!”
直到现在,还不忘向旁人厘清,自己这位冀国七殿下之所以能够在此惩戒晏洛,其中权力还是他燕王君给的。
念及此,傅怀瑾轻笑出声。
接着,手中的剑没有丝毫犹豫的直冲晏洛下腹而去。
“洛儿!!!”
言氏声嘶力竭,她睁大眼睛,倒在椅座中,对着晏洛哭,眼泪水儿扑簌簌的落个不停。
——这剑,离晏洛的命根子就只差几寸。
“……”晏洛茫然的低头,看向腹部贯入的银刃,意识在半空盘旋了几遭。
然后,白眼一翻。
吓晕了。
紧接着便是一群等候已久的医师,蜂拥而至。
没用的废物。
傅怀瑾抽出剑,转向晏温。
晏洛的血积在一边,红色潮水般携汩汩臭气漫过来。
小太子似乎嫌弃极了,紧着眉头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猫儿一样。
见状,傅怀瑾如墨似的眼眸柔了几分。
“七殿下,”燕王侧身偏眸,刻意避开一旁崩溃的言氏和昏迷不醒的晏洛,沉声道:“可还满意?”
傅怀瑾笑笑:“满意。”
“既如此,此事便揭过了。”
“好。”
燕王点头,随后瞥了眼站在一旁默言低眸的晏温,“太子这次受惊了。”
晏温抬眼。
燕王又道:“此番,还不谢过七殿下为你主持公道?”
晏温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他明确知道此人如今在傅怀瑾那处碰了灰,所以是想借自己迁怒发泄情绪罢了。
这般想着,晏温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傅怀瑾,行了一礼,道:“晏温谢过七殿下。”
“太子身份尊贵,如何能予怀瑾此大礼。”说着,傅怀瑾上前扶住晏温作揖的手,目光在周边暗戳戳朝这边瞧的臣官们身上扫了一圈,逼退了那些伪善的看戏视线。
此时,晏洛的血已经止住了。
言氏还在哭。
凄凄切切的泣音落在燕王耳畔,扰人的紧。他心烦的抬眸去看,“好了。”
女人泪眼朦胧。
燕王见状,偏头欲走。
“……父王。”
晏温朝这处走了几步,右手小心翼翼地贴着腹部剑伤,面色苍白道:“晏温有一事相求。”
燕王脚步微滞,神情颇为不愉的看向晏温,“何事?”
晏温嘴唇轻抿,轻声道:“晏温想与其他殿下一般,前去学宫听书抄经。”
“你不是一直都在学宫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