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如此。”
言氏攥紧了手中锦帕,脸上神情却有一瞬间的扭曲,接着愤恨道:“既然做不到此生唯我,那我大可杀了他所有心爱的女人,这样,此生此世,生生世世,王君才会为我一人所有。”
“……”
这股疯劲。
傅韫生只觉熟悉的很。
这人的作风怎的这么像她那位早已疯过劲的七弟弟?
此时,傅韫生心中虽腹诽,但她看着一旁面露凶色、缓步上前的侍女,下意识想要后退。
可退无退路,因裙摆太长,傅韫生不由踉跄着,后背撞上了身后粗粝的树干,其枝皑皑白雪经此一撞,纷纷垮下。
刹那间,满世皆茫,白雾四散。
傅韫生闭紧了眼。
而就在侍女们抓上傅韫生手臂之际,一支袖箭从远处飞来,还未等这群人循声回望,箭穿血肉,离得傅韫生最近的侍女猝然倒地。
颈间鲜血四溢,了无声息。
众人见状,惊叫出声。
骇得一旁言氏猛地一颤,眸中气恼更甚,随手拽过一侍女,质问道:“叫嚷什么——”
话还未完,另一支袖箭擦着她的脸颊“嗖”的一声,贯入雪丛。
顷刻间,言氏面色煞白,嘴唇嗫嚅着想要喊出声来,可她张了张口,发出的也只是几声嘶哑的惊吟。
接着,她因恐惧过度而晃了晃身,随后便跌进了身后那一湾浸满寒冰的河道。
水花迸溅,山风雪烈。
方才那群嚣张跋扈的侍女们见此情形,纷纷慌了神,叫喊着跑上前,试图将那个在水中胡乱扑腾的王后拉上岸。
其间,却无一人跳下去营救。
傅韫生站在旁边,面无表情。
许久的风过水消后,她蓦然轻笑,发间垂落的流苏颤响。
傅韫生侧身望向刚刚袖箭飞来方向,眸光顿了顿,然后道:“谢谢。”
*
“冷。”
晏温埋在傅怀瑾的肩头,轻轻打了个寒颤。
虽有火堆在旁,可洞口外那未成形的冷气漫过来,一层层,浪涛似的,淹过口鼻,动弹不得。
晏温本就体弱,如今这寒气笼罩着避无可避,只得下意识去寻身侧温暖的热源。
傅怀瑾闻言,把人抱的更紧。
两人都只着单衣,凭借一件雪白大氅避寒,相互依偎。
而眼下的晏温完全是被傅怀瑾护在怀中,脸靠着他那被火光映照的发红的颈间,长睫轻颤,似蝴蝶振翅,投下一小块暗淡的蝶影。
本以为这样能让小太子暖和一些,可谁知,怀中人颤抖更甚。
“还冷?”傅怀瑾问。
晏温不答。
见状,傅怀瑾担忧的捏起晏温沁满冷汗的下巴,轻轻抬起。
却见这人面颊间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双眸紧闭,嘴唇紧咬,浑身发着抖,几欲要喘不过气来。
似是被魇住了。
傅怀瑾吓了一跳。
他急忙掰开晏温咬得发紫的唇瓣,按住这人不住颤抖的肩膀,贴附在耳边轻柔的唤道:“太子殿下,殿下?”
晏温崩溃的想要挣开束缚,可结果换来的却是被傅怀瑾拥的更紧。
“呼吸,”他抵在晏温的额角,诱哄道:“太子殿下,呼吸。”
或许是这招真的起了作用,晏温乱频的呼吸逐渐在这声声安抚中平静下来,慢慢地,他睁开了染满泪珠的双眸。
“傅……怀瑾?”
晏温盯着在火光中忽明忽灭的人,认了半晌,才轻声开口。
见他终于清醒,傅怀瑾长舒一口气,应道:“是我。”
晏温仍旧看着他,目光一眨不眨。
“太子殿下?”
“……”
傅怀瑾拧眉,他伸手想要去碰晏温的眼睛,却被其偏头躲过。
“太子殿下。”傅怀瑾又唤道。
“不是。”极轻的声音落在耳畔,若不是傅怀瑾离得近,可能也无法捕捉。
有了前几次小太子生病时不讲理的经验,傅怀瑾这次的行动到是熟悉许多。
他紧了紧包着晏温的柔软雪氅,把人拥在了怀里,于洞中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悄声顺着这人的话问:“什么不是。”
颈上的小铃露在外头久了,冰冰凉凉的,如今耷拉在脖子上难受的紧。晏温抬手,扯了扯青铃,低声呢喃:“不是,太子。”
说着,他像是怕傅怀瑾没听清,又仰头重复道:“我,不是太子,不要唤我太子殿下。”
傅怀瑾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小铃上,“那应该唤什么……小殿下?”
记得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就是这么唤他的。
晏温:“可以。”
傅怀瑾笑了笑,下巴搁在晏温被冷汗浸湿的发辫上,轻嗅着这人衣衫中的松雪气息,“小殿下。”
这次晏温应了声。
傅怀瑾问:“作何要在头发上绑个铃铛?”
晏温默了默,眼皮颤动,说:“这样即使我死了,只要有风吹,闲君或许就能寻着这铃铛的声音找到我……然后我的尸骨便能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