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垂首答:“回七殿下,娘娘说这些餐食做的美,不吃放在手边只赏着也舒心。”
荒唐。太过荒唐。
傅怀瑾指骨捏的脆响,接了丫鬟手中的餐食,命其进去禀告。可不过半盏茶,这小丫鬟便通红着眼走出来,颔首道:“七殿下,娘娘请您回。”
傅怀瑾像是早知会如此,冷哼一声后,牵着晏温的手抬步就要闯。
未果。
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
“七殿下,娘娘请您回。”
傅怀瑾眉目低沉,目光在这两个守卫身上扫了一圈,继而转向不远处紧闭朱门的大殿,“怎么,亲子进不得,外人就能进得了?”
“殿下慎言。”
傅怀瑾嗤笑出声,长臂一伸,拽着守卫衣襟直愣愣的将他提起,狭长的眼眸微眯着,满面郁气。
“本殿说错了吗?”
衣襟窄小,勒的脖子生疼,恍若推挤着双肺,涌不上喉头。守卫凭着本能想要推开傅怀瑾的桎梏,可手才举到半途,一口气就没喘过去,趴趴软了四肢。
昏死去。
只留的另一守卫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战栗。
“去禀告娘娘,”晏温仍旧挂起温和的笑,丝毫不在意身边人惹起的乱景,只踱步上前扶起另一颤抖的守卫,轻轻拂去他肩头落雪,缓声道:“就说相府纪南絮来问娘娘安。”
“是......是。”守卫被吓的面色惨白,好容易才回了伸,忙连滚带爬的朝苑中跑去。
只是还未过台阶,就又被晏温叫住。
他瑟缩着转头。
晏温不好意思的向他笑,“还有纪丞相,若是可以,代我也向他问安。”
*
闹了几时,纪听竹也只召了晏温一人入内。
傅怀瑾到底不放心,他将小公子护在身后,冷眼看向前来引人的丫鬟,大有种不让他进去便要硬闯的架势。
最后还是晏温拦住了他,抬手捏了捏傅怀瑾被冻得发红的耳垂,轻声哄道:“我不会有事的,嗯?”
傅怀瑾低着头,不理。
“那七殿下能帮我一个忙吗?”
傅怀瑾抬眸看他。
晏温无奈笑道:“方才来时我的一枚玉饰掉在了侧殿旁的宫道小路上,殿下能帮把它我拾回来吗?”
见傅怀瑾不动,晏温暗暗下狠劲掐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殿下,那枚玉饰我真的喜欢的紧。”
傅怀瑾沉默着,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无他,侧殿旁的宫道是通往天牢最近的路程。
王后殿中燃着熏香,香雾袅袅,卷和着温热炭火慢吞吞在这四下蔓延。晏温才入殿,险些被这扑鼻的香气勾出腹腔内潜留未好的咳意。
晏温没忍住偏头用宽袖遮住鼻息,微微呼了小口气才勉强压下这喉间酸痒。
纪听竹装作没看见他的失态,一袭墨绿裙裾端坐于主位上,双颊间略施粉黛,宛若胭脂晕色,漾起万般柔情。
只是久居后苑,又与王君无情,如何须得粉黛妆染。
“臣纪南絮见过王后娘娘。”
纪听竹打量的目光落在晏温身上,稍稍一顿,挥手命人搬了把木椅赐座。
而等到真正落座后,晏温这才抬眸望向坐于纪听竹下位的纪安,状似惊讶模样,面中却是恰到好处的得体的笑。
“今日国君召令群臣商讨使臣受欺一事,派了太监来相府寻大人。南絮本以为大人伤势未愈还在修养,这才没去打扰,贸然顶而前往,但没想到大人原是早来了这王宫,正与娘娘叙旧呢。”
纪安有些心虚的别过头。
晏温没管,继续道:“纪叔和娘娘的兄妹之情真真是让人羡艳。”
“好了,”坐于主位的纪听竹怎能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到底身份摆在这,难免要端起一国之母的架子,道:“太子殿下,在这里,我们都不要装模作样才好。”
晏温冷笑一声,望向纪听竹,“既然娘娘三番五次要子渊引本宫入宫,倒不如直言所需,也好给彼此省去些时间去做他事。”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看着纪安。
视线在二人间徘徊流转。
纪听竹呼吸一轻,握紧了手帕,道:“只托殿下一事。”
晏温挑眉:“哦?”
“请殿下护我儿怀瑾登太子位。”
晏温眼眸一暗,“凭什么?”
纪听竹笑道:“就凭没有我,殿下也会情愿助他登其位,不是吗?”
晏温皱眉,低声道:“你故意的?”
纪听竹笑了一声,声音如清珠落玉盘,携着丝丝倦雾而来:“是,当初若不是我将他送往燕国结识了太子殿下,如今又怎会有幸入了殿下芳心,彻底让您心甘情愿的帮他夺取太子位?”
晏温蓦地睁圆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眸光微滞。
见此,纪听竹脸上笑意更甚,“太子殿下,惊喜吗?”
惊喜于你与傅怀瑾这感缘动苍的情分自一开始便是旁人苦心经营的棋局。
而不是你心中那命运相顾、劫后余生的幸运。
念及此,纪听竹笑得愈发扭曲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