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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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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覃二人将过度伤心再次晕倒的岑最果带回了客栈,覃瑞瑞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天一夜,第二日的晌午,覃瑞瑞跑去熬药的功夫,再回来时塌上已经已经没了岑最果的身影。

他着急忙慌地出去找,正巧撞见刚踏进客栈的封鹊,一把拽住他:“干啥去啊,跟被屁蹦了似的。”

“小……小果子不见了。”,覃瑞瑞无头苍蝇一般急得直结巴。

“你先别慌,把事情说清楚。”,封鹊了解了情况后,便发动了所有的兄弟去找。

“你跟着兄弟们去街上找,我先去侯府看看,得马上通知魏帅,这些天每晚他都会趁夫人睡着后偷偷地来看他,却不让我们和夫人说,也不知道是何苦。”,封鹊边摇头边快步走了出去,覃瑞瑞似找到主心骨一般也跟了上去。

魏瓒借由夏侯嘉柔母族关系,掌握了整个骁骑营的势力,封鹊进来的时候他正和几位将领议事,见到他不由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岑最果失踪的消息还是让他不由得血气上涌,当即撇下一屋子的人走了。

遇到他的小果儿出事,自持冷静的魏瓒乱了心神,本来都要动用骁骑营的兵力去找人,被封鹊劝住了,这般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又会将夫人暴露在人前,那他所做的一切铺垫都会功亏一篑。

魏瓒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问到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封鹊摇了摇头:“他去过侯府,侯府的守卫见您和帝姬都没在,就没拦他。”

魏瓒皱着眉:“他去侯府找我?”

封鹊有些尴尬地说道:“好像不是,他去侯府中庭的那棵槐树下取了一捧土,用衣摆兜住就走了。还有夫人随身的那个佩囊不见了,但其他的东西还都在客栈,想必只是临时出去了。”

岑最果已经得知了孩子的事,魏瓒当天就知道了,那晚他床边陪了昏迷不醒的他一整晚,此时不由想到他取那捧土的用意,沉吟了片刻,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他径自去了弘鸣寺,向主持打听了岑最果的下落,那老主持说:“岑施主确实有来过,还供奉了往生牌,在佛前跪了许久才离开的。”

魏瓒问:“可有说去哪儿?”

老住持摇了摇头:“岑施主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老衲劝他昨日之事不可回,唯有放下执念方得万般自在。可他说他拥有得太少了,所以都想抓住,却又都抓不住。”

魏瓒闻言心头大痛,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他供奉的往生牌在何处,我想去看看。”

小沙弥引着他进了大殿,见到了有些偏的角落里立着的那个小小的往生莲位。魏瓒供奉了三支香后站着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转身出了大殿。

拜别方丈之时,魏瓒踟蹰了片刻才问道:“方丈上次说他十八岁时大劫将至,但他已从万丈悬崖上跌落过一次,您给他的骨珠也裂了少许,可算已经逢凶化吉?”

老方丈思忖了须臾,摇了摇头:“岑施主一生历经苦难无数,但他命中生死攸关的大劫确实尚未遭遇。但他的劫数与施主您有关,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您若想逆反天罡,必然杀孽深种,而他与你缘分深厚,荣辱与共,你犯下的罪孽最终会由他承担也尤未可说,还请施主好自为之。”

魏瓒心神一震,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我进会害了他,退也护不住他是吗?唯有让他离我远远的,才能保他平安吗?原来他命中最大的克星竟然是我。”,他踉跄了几步,出了寺门。

“阿弥陀佛——”,老住持遗憾地摇了摇头,叹道:“帝星将至,伴星晦暗,真是冤孽。”

魏瓒循着古寺背面的山路徒步下山,不远处就是岑最果的那个在血鼎案中遇难的小友之墓,那时他俩亲手埋的。

山路难行连个步道都没,此处又是背阴,满地都是湿滑的积雪混着山泥,异常难走,他走了没两步就发现地上有一连串略小的脚印,便更加确信了人就在此处,连忙加快了脚步,但远远地就瞧见只有一座孤坟静静的立在那儿,根本没有岑最果的身影,不由脚下一顿,心中的恐惧止不住地涌了上来,“莫非已经走了?”

他怔愣在原地半晌,脑中慌乱地想着岑最果还可能去什么地方。

少顷,像有股力量牵引着他一般,让他往那空无一人的孤坟处走,直到走近了才见到了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岑最果在小桃子的坟墓旁边刨了个不深不浅的小坑,自己静静地蜷缩在里面,怀里紧紧抱着个小包袱,他身着单薄的缟素麻衣,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污,一双手上尽是被细碎的砂石划出的深深浅浅的伤口,有的还在流着血。

魏瓒几欲肝肠寸断,连忙将人捞出来抱在怀里,岑最果冰冷得不似活人,他脸色苍白,浑身上下甚至是长发都是湿的,嘴唇冻得泛着青紫,魏瓒心惊胆战地探了探鼻息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赶紧脱下身上的黑狐毛大氅将人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亲了亲他冰凉的小脸儿,心中悲切难书,哑声哽咽道:“果儿,你别这样,别这样折磨你自己,是我不好,你醒过来,打我骂我都可以。”

岑最果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他一个人在净是迷障的山林里跑着,魏瓒的身影一直在前方不远处,他拼命加快脚步想要追上他,却始终只差一步之遥,岑最果边跑边喊着:“小阿哥,等等我。”,可任凭他如何嘶喊,对方也不曾回头。

找不到出口的昏聩不堪,得不到回应的心急如焚,倏忽间,他被脸颊上的热意所惊扰,岑最果徒然被拉回了现实,眼睫簌簌颤抖了两下,眼前的人渐渐清晰起来,张了张嘴,轻轻地唤了一声:“小阿哥。”

魏瓒双目通红,一双凤眸中竟盈满了泪水,他将岑最果的脸按在怀里,不让他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岑最果这才意识到刚才他感受到的那滴温热是什么。沙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这是不想活了吗?竟对我失望如此了?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我?果儿,是我错了,但你……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死……你不可以离开我……”

魏瓒几近崩溃,话说得语无伦次,不等他回答,那声音像发了狠一般:“你休想……休想离我而去,这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和我死在一块儿,老和尚说你的大劫也是因我而起,如你有任何不测,我也会同你一起上路,这人间寂寥,所有的亲人都已经离我而去,若你也走了,我留下来还有何意义?我如今所图的一切还有何意义?”

岑最果吃力地从他怀中挣了开来,仰起小脸儿想伸出手指去擦他的眼泪,却瞧见自己的手指上沾满的血污,顿在半空想要收回去,魏瓒一把攥着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你应我,说你以后绝不再做傻事。”

岑最果终于有机会开口,他咬了咬唇嗫嚅道:“我……我想给宝宝做个衣冠冢……我去取了侯府槐树下的土,宝宝就是在那里没的……”

魏瓒一愣,:“你挖的这个坑是给孩子准备的?”

岑最果点了点头,将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个小布包展了开来,里面是用黄绸布包着的一小捧土和一双虎头鞋:“宝宝一个人躺在这里太孤单了,我想陪他一会儿,可是……可是太累了,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可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还穿地这么少?”

“我都找不到你,我每次做梦都梦到你来找我,可醒过来,你都不在。”,岑最果眼底泛起氤氲,委屈地看着他,又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魏瓒轻叹一声,将他重新拥入怀中:“我每晚都来的,都会守在你的床边看着你,可我怕你怪我,怕你对我露出失望的眼神,只敢偷偷的来。是我错了,不该放你一个人独自面对的,没有了宝宝,我也很难过,但我们还年轻,虽说墨实有孕是奇迹,但谁说这奇迹不会有第二回。”

岑最果泫然欲泣:“可你上回说你不愿有宝宝的,就算是你的毒传给他了,用我的血也可以解,对不对?可是就因为……因为那碗药……宝宝就没了……”

魏瓒心中万千悲切,提笔难书:“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对不起。”

“你说好要再娶我一次的,可转头你就休了我,还要娶别人。”,岑最果这么多天来压抑在心头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控诉了起来。

“果儿,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会娶那个女人,等事成之后我一定原原本本的将一切都告诉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岑最果埋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相信你的,只是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我疼……”

一声我疼将魏瓒的一颗心碾进了石磨,生生地碾得粉碎,他摩挲着岑罪果耳侧细腻的肌肤,将半张脸拢于掌心,阖眸咽回一声哀泣:“对不起,对不起,果儿,你再等等我,求你再等等我。”,愿一切罪孽尽归吾身,愿吾妻平安喜乐,愿我们能岁岁年年。半生孤傲从不信神佛的魏瓒在寺中传来的阵阵暮鼓声中,许下了心中所求。

魏瓒本想着给孩子的衣冠冢选个钟灵毓秀之地好好安葬,但岑最果说,这里也躺着个孩子可以陪着他,不然他该多寂寞。魏瓒想着魏家人口凋敝,母亲是在随军的路上生下他难产而亡,尸体就埋在了山坡上的一颗槐树下,父亲的尸身入了皇家陵园,这孩子埋在哪里都是孤孤单单的,不如在此处依山傍水,晨钟暮鼓,身边还有个伴儿。没再让岑最果动手,自己把他们孩子的小坟包堆好了,他留了块从小带在身边的佩环在坟茔中,算是他作为父亲的一点心意,道:“先暂时将就一下,等万事落定,再回来修葺吧。”

岑最果点了点头:“立往生牌位的时候,我擅自作主给孩子取名叫魏念,思念的念。”

“念儿……这个名字好,先不留姓氏了,以免节外生枝。”,魏瓒削了块木板当作墓碑,写的是,爱子念儿之墓。

下山的时候日暮余晖渐收,寒鸦哀泣而鸣。魏瓒背着人稳步走着,岑最果有些起烧,恹恹地趴在他肩头,嘴里嘟嘟囔囔:“小果不会轻易地就这么死掉的,死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幼年时便一个人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何而活,但只要是活着,遇到的就不一定是坏事,谁能知道我一个小奴隶就嫁给你了呢,老天爷给了我念儿又收了回去,可能是他觉得时机还不对吧,等时机对了,他会把小念还给我的,所以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的,对吧。”

魏瓒把人往上掂了掂,心中酸楚,半晌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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