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瓒心头微动,问道:“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就没有什么心愿吗?“
岑罪果想了想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待魏瓒写完后,他便捧着灯去放,走到河边的石阶上才小声对着浮屠宝塔模样的河灯说道:“我可不可以有个家啊?”
然后轻轻地把河灯搁在了河面上,用手拨了几下水面,将着承载心愿的浮屠送至远方。岑罪果垫着脚尖,目送那盏小小的河灯,一豆微弱的烛光固执地在河水中沉浮了许久,最终还是融进了护城河里来往游船画舫中泻下的五光十色中,遍寻不着了。
待他走上河堤的时候,魏瓒已起身在等他,说是花车游神的队伍已行至城中,灯会即将攀上高潮,街道上一时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从四面八方涌至街道两侧。
岑罪果昂着脑袋拼命踮起脚尖,隔着人群去瞧那些硕如小楼般的花车,不慎被人群挤得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歪倒,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托住了他的腰侧扶了一把,随即耳边响起魏瓒沉稳的声音:“小心些!”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魏瓒担心有危险,手臂绕过被挤得东倒西歪的岑罪果的胸前,铁臂一夹就将他从人流中钳了出来。
岑罪果被他抱小孩一般的手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心中嘀咕,比起少年时期,小阿哥的力气大了好多呀。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魏瓒攥着手臂带走了,一路拐到了街道的后侧,上到了一处废弃待修的旧城楼上,这座城楼正对着街道,可以完完整整的俯瞰整条街道。岑罪果心中欢喜,一双眸子亮如灿星,他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真切些,整个人都挂在了城墙边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双脚几乎悬了空。
魏瓒见状心像漏了一拍,赶紧拦腰将他抱了下来,说道:“小心些,莽莽撞撞地掉下去摔成个死兔子。“
岑罪果今儿被人一连抱了二回,虽然只是一瞬光景,心里却像被个暖融融的小爪子在轻轻地挠,有些羞涩又有些彷徨,惴惴不得法。
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魏瓒神色徒然一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有人来了。“,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岑罪果耳侧,令他一时间心如擂鼓,魏瓒吹灭了两盏灯中的烛火,带着他匿于暗处,将人拢在了身前。
借着满城的灯火,只见来者为两人,为首的男人脚步沉稳,身量极高,走在后面的那个正大剌剌地说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破楼子也该修一修了,工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高大的男人却不答话,兀自行至城墙边向远处眺望,眼中晦涩不明。
刚才说话的那人也不恼,慕然欺身而上,大胆地将人压在城墙边,一手扣在那人脑后,竟是将唇凑了过去,贴在人嘴上。高大男人只楞了一瞬便反制住了他,两人位置颠倒,吻得水声啧啧。
岑罪果哪见过这个,一双小手不知道是该先捂嘴还是先捂眼,慌乱之际眼前却是彻底的暗了,一只大手抚上了他的眼,耳边传来低语:“别看。”
那两人干柴烈火愈烧愈烈,方才说话之人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动手就要去撕人的衣襟,几乎要就地上演活春宫,还好才动了一下就被那个高个子制住了作乱的爪子。
“不早了,宫门将落,得回了。“,高个子终于说了句话,声音不卑不亢的。
“那你就快些。“,那人不依不饶,说罢继续动手动脚。
“不做,放开!“
“做不做哪儿轮得到你做主,快些。”,那人似有些恼了,用力扣着高大男人的下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夏侯蔼你就如此饥渴吗?”,那人一把拂开对方的手,低声喝道,“陛下的后宫充盈,大把的妃嫔等着您临幸,何必与我在此磋磨。”,他停顿了一瞬,语气徒转讥讽:“还是大盛皇朝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已经被我C得对女人Y不起来了?”
“啪!”一记耳光声在静谧的黑暗中尤为清澈响亮,“仇厉,你放肆!”,那声音似染了层砂砾徒然转哑又戛然而止,之后就是衣袂翻飞作响,那人朝着楼梯边怒气冲冲地跑去。
紧接着被唤作仇厉的男人也紧随而去,在楼梯口把人给截住了,一把将人抵在了墙上,伴随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自黑暗中发出了声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魏瓒心头不由大震,撞破皇帝的奸情非他所愿,如今这个局面着实有些尴尬。他回想起这个叫仇厉的男人正是夏侯蔼的贴身亲卫,平日总着一袭玄衣,像个高大的影子一般缀在夏侯蔼身后,眼神却刚毅沉稳,能在御前做侍卫的,功夫该是不俗。
手心传来的微痒让魏瓒回过了神,岑罪果簌簌而颤的睫毛挠着他的掌心,带着几分暧昧的酥麻,魏瓒似被烫到了一般,赶紧撤回了手。
岑罪果眼前得了清明,小脸的热度却未减半分,他微张着嘴小口小口的呼吸着,胸膛起伏得有些快,不知怎地,有一股战栗的失重感自他贴在魏瓒怀中的脊椎处密密地升起。
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箍在腰间的手徒然收紧,“别动。”,岑罪果觉得近在咫尺的呼吸变得灼热极了。
那偷欢的两人堵住了这城楼唯一的出入口,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魏瓒也不想在此处听活春宫,便小声问道:“你怕高吗?”
岑罪果还不明就里地眨巴着眼,就惊觉自己被人携在身前倏然腾空,魏瓒施展轻功几个提气便带着怀中吓傻的人从这数丈高的城楼上飞掠而下,落在城中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借力疾驰。他心知方才他动身之时,凭那大内侍卫的耳力一定发现了,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先遁了再说。
待岑罪果两股战战,双脚像踩在棉花上的时候已是稳稳地落在了侯府的中庭。
“怕成这样?睁眼。”,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这才有了些脚踏实地的感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拍着胸脯定惊,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惊呼道:“兔子灯,兔子灯忘了。”
走得匆忙落在了那城楼上,魏瓒回想起那两盏灯上并没有落下任何与侯府有关的记号,心中微微落听。
岑罪果则还在懊悔不已:“小桃子送给我的灯笼掉了,侯爷赢来的灯笼也没了。”
“下次过节再去赢一个便是。”,魏瓒见他撅着小嘴念念有词,心下微动,出言安慰到。
听见魏瓒说下次,岑罪果不由期待了起来,掰着手指开始数下次过节还需多少时日。
日子还没算清楚,又徒然想到了魏瓒的腿伤,连忙躬下身去撩人衣袍的下摆,急道:“侯爷您的腿经得起这么跳吗?”
魏瓒被他无知无畏的举动弄得有些尴尬,一把夺回了衣摆:“岑罪果,你这是看了场活春宫胆子也肥了?竟敢对本侯动手动脚?”
岑罪果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唐突,又想起方才那场面,脸上顿时又烧了起来,不过听到魏瓒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觉得甚是悦耳,心中不由美滋滋的。
魏瓒见他面有潮红,一副含羞带怯的小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正色叮嘱他:“今日之事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事关皇家颜面,魏瓒不得不小心。
岑罪果头如捣蒜,恭恭敬敬地给魏瓒行了个礼:“今晚多谢侯爷带小果去看花灯。”
魏瓒颔首,“嗯,时辰不早了,回屋吧。”
岑罪果一点头,呀了一声。
魏瓒循迹一看,这人的鞋跑丢了一只,估计是刚才被他抱在空中的时候甩掉的。刚想说让他在这儿等会,他差人送双鞋来,就见这厮将另一只鞋袜也脱了,往怀里一抱,赤着足就撒丫子跑了。
“这人的礼仪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魏瓒腹诽到,但又觉得如这般天真浪漫似乎也不赖。
魏瓒回到房中,刚换下外衣,房门就被敲响了,只见岑罪果抱着一个盛着热水的铜盆站在门口,见到他立刻殷勤地说道:“我来给侯爷送热水,泡泡脚。”
魏瓒不动声色地伸手欲接过热水,没想到此人却不放手,巴巴地望着他,口中念叨:“小果以前常给巫医阿爷按腿,手艺还不错的,侯爷要不要试试?”
片刻后,魏瓒就后悔了,这厮的手怎么就放到他大腿上来了?还一脸无辜地说:“按摩自然是要用力揉搓才会舒服的。”
魏瓒只觉得自己面红耳赤,心如鹿撞,腹中起火,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是岑罪果就被轰了出来,委屈巴巴地入睡时都在反省自己,以后定要勤加练习按摩的手艺,好好伺候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