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宁看着这孩子泪汪汪的眼睛，有些苦笑不得，只得拍着后背哄道：“没事啊，跟你说了不听，挨揍了吧？”

渊宁还没有哄完，那年轻人就反手拉住他的衣袖：“这是个鬼……”

“战渊。”然而，对方还没说完，渊宁就忽然喊他的名字。听到这句，战渊一愣，却执拗地没有动，只是抬眸去看渊宁的眼睛。

孩子的哭声很大，却仍旧让人感到沉默。

片刻后，战渊松了手。

渊宁瞥了一眼被战渊抓住的那片褶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继续哄着怀里的孩子，边走边拍。哄了一会后，哭闹声也没停下，渊宁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馒头，塞到孩子手中。如此，哭声才渐渐止住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不多时，渊宁率先开口道：“这孩子是我路过那个庄子捡的。”

战渊没有言语。水神下凡探查凡间旱灾已是仙界人人知晓的事，他无需再问。

没有等待回复，渊宁便继续道：“若是我不带走，这孩子就没命了。”

战渊睫毛颤了一下，口中的话冷冰冰的，还是对那孩子很是敌视：“它已经死了。”

听闻此话，渊宁立即抬眼来望战渊，一如刚才在神殿那般求助地道：“可魂魄还在不是吗？”

战渊摇摇头：“不要怪蓝凫，它怨气太重，仙界容不下它。”

闻言，渊宁的肩膀颓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般。他讪讪地道：“我又何尝不知，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分明还有一口气，怎么就这样了呢？”

战渊却仿佛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劝道：“这种怨鬼通常是还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将自己生生憋死，怨气极大，难缠得很，这只更是只饿死的怨鬼，你少沾染得好。”

看着怀中瘦干的小孩时不时露出一嘴的獠牙，渊宁皱了皱眉：“放出去才是祸害，不能任由她在外面。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是个活物，要是和之前的一样我肯定直接带她回这里了，还用上去看蓝凫的脸色？但是你看她刚才那样，肯定会伤到其他孩子的，不能丢在这，还是得带上去。”

渊宁说的其他孩子，便是被摆放在一侧陶罐中的各色株苗。这些都是渊宁下凡时带回来的，有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物种，就像刚才被那孩子忽然抓蔫了的菜苗，实际就是农家常见的白菜。蓝凫不让渊宁带这些东西到仙界，他便自己找到凡界来，将东西都藏了过来。

对于这些，战渊是知情的。而这地方，本来也是他的修炼之地。因此，他才更加无奈。

战渊道：“上去恐怕不行，先找个东西封起来吧。”

渊宁虽然不愿，但也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道：“好吧。”

山川之地，四处有材，战渊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块。他一手拿着石头，一手对着那孩子轻轻一点，道：“收。”

随着这一声，渊宁怀中的孩子便化作一团黑雾，被吸进了石块当中。这石块在全部吸完黑雾后，也慢慢变了形态，最终化成了一个怀中抱着什么的石像小人。渊宁将石像接过，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怀中的，竟是刚才给她的馒头，被咬了一半。渊宁忍不住轻拂了下石块，叹了口气道：“委屈你先待一会，我会想办法的。”

渊宁还沉浸在低迷的情绪之中，就在此时，却听见战渊大叫一声：“小心！”但这声音随即就被拉远了，渊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觉眼前一黑。

这是一种突然进入暗处的黑暗，因而渊宁第一时间就打算施展法术。不料，手一抬却调动不出半分灵力，他顿时觉得不妙，立刻压低身子不敢乱动，静静等待着视线的恢复。

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渊宁才模模糊糊能看出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内。

渊宁摸索着，试探着轻轻喊了两声：“战渊？”

隔了一会，他又喊道：“祖宗？”

均无人回应。显然，战渊并不在附近。渊宁深吸一口气，又试着捏了个诀，依旧没有用。看来他这是掉到哪个阵里去了。

可他身为神，又怎么会被普通的阵法所困？因此渊宁猜测，这大约是某位古神留下的大阵。但这大阵用来做什么的，又为何会在此，目前一概不知。

渊宁左右瞧瞧，默默舒了口气，随手扶了一下边上凸起的石块。然而，这一摸，手中传来的触感却不坚硬，反而有些柔软，甚至还是温热的。

这一下，渊宁登时汗毛倒竖，张了嘴就想叫，一个声音却在他之前叫了起来：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