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宁侑如此说，本欲说些什么的长风却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般的愣住了。

看他如此，宁侑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突如其来地涌了上来。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脱口道：“神官大人做这些东西费了不少事吧？一群玩物，值得你花这么大阵仗？你这么喜欢，早些跟我说啊，我帮你，我比你了解鲛人，做的会比现在这些人偶更好。”

宁侑这番话，长风越听越急，待他说完，长风便想伸手来拉他，急道：“不是这样的。”

宁侑又后退一步，躲过了即将到来的触碰。刚才那口气变成话语说出来后，他也冷静了一些，却也知道话已出口，即便与本意不符，也不好解释了，便就此打住，立在原地不言。

长风见他躲开也刹住了步子，口中话语却比刚才更急，直道：“对不起，我听说你一直在找鲛人的下落，我就想带你来，对不起，对不起，我……”

他突然顿住，无措地立在原地：“这么久了，我竟不知你想要什么……”

听闻此言的宁侑一瞬间也恍了神，此时他的脑中有些混沌和懵然。

他想要什么？怎么会有人想问他要什么？为什么要问他想要什么？

宁侑忽然有些警惕起来，他没有说话。长风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他深怕宁侑忽然又说些什么似的，连忙继续解释道：“这些鲛人并非是寻常人偶，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的灵魂……我曾听闻鲛人族有传说，只要鲛珠不破，便有可能召回神识，因此便想一试，你看，这些鲛人就只是缺了灵识。”他边说边让开身型，指着周围的鲛人。

听长风说完，刚刚才冷静不久的宁侑竟是又震愣住了。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些不可思议，问道：“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你该不是想要复活鲛人吧？！”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疯狂。

因此，宁侑问完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但转念想来，若是他的旧部，又有蓝凫和宁安的前车之鉴，有这个想法似乎又很合理。

长风不置可否，却是道：“鲛人一族，骁勇善战，其族首领唤单字‘渊’，渊后有名，历代传‘渊’字，但代代不同名，到‘宁’一代，获神格，位水神，至此，鲛人族有了第一代神官，他带领鲛人族跻身神族之列。”

这一段话，宁侑再熟悉不过了。长风说完，他也不由地低声道：“仙人传。”

长风点头。

长风背的这一段，乃是《仙人传》中对水神渊宁的介绍。而这位曾经的首领，就是现在的宁侑。

鲛人族的复兴。这就是长风向宁侑献上的证明。

长风道：“鲛人族全族英勇，他们不该就此消亡。”

“……”

所以，长风想要复活鲛人族。

宁侑不知道若是再早个几百年他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总之不会是像现在他这般呆愣愣站在原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张口问长风，复活了又有什么用呢？

可看到长风那副样子，这句话就好像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百年前的他的信徒，努力修炼，找遍天下，将他族人的尸身一寸一寸的粘好，通上灵力。做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就像蓝凫和宁安将他复活一样，他醒来，难道还能说你们做的这些都不值得？

可他也知道，即便再如此努力复原，很多事情还是已经发生了，也不一样了。所以此时，宁侑只能默然不语。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侑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其实，这世上很多事，可能做了也毫无意义，就像一滴水落入海中，起不了任何作用。”

长风却并不认同，紧跟着就道：“可无风不起三尺浪，无根不成万片茵，事情本身就是从‘小’开始，有些人有些事，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听长风说这样的话，宁侑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是几百年前的宁侑，也一定会这样想吧。可是，如今的他，却再也不愿相信这样的话了。

熟悉的痛感又传来，意识到可能是周晚在邀他进传输阵，宁侑连忙连接了法阵，耳边果不其然就传来了一声声大吼。

那头，是周晚在大叫：“老大！我们到了！现在传你来！行吗？”

宁侑抬眼看长风，就见长风低头退去了一旁。宁侑便道：“可以，现在。”

话音刚落，眨眼间，面前景色闪烁跳跃，再能看清，周晚的脸就出现在眼前。后面，还有子苓以及她领着的一众弟子。

“老大！你……”一见面，周晚马上就准备给宁侑一个拥抱，可他刚靠近，却忽然顿住了，“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湿成这样？”

宁侑看了一眼周身，这才意识到出水后这身衣服一直都是湿的。见周晚满脸担忧，子苓和其他弟子也都看了过来。宁侑连忙道：“我没事。”

子苓见状哼了一声：“打不过逃跑不丢人，你看，硬打打输了才狼狈。”

宁侑：“……”

“是你！”

还未待宁侑再开口，又是一声惊呼传来。顺着声音看去，没想到子苓带着的弟子身旁还跟着另一队弟子。

这一队，身着淡黄色道服，看着眼熟，而这位说话的人，宁侑看着更眼熟。正是那日在皇城与宁侑过了招的那位。

想不到玄天殿的人也来参加大会了。更巧的是，还在门口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