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之上,兄弟二人看着那老人拖着九方宸离开。
“这真的能行吗?”裴瑾晞有些怀疑。
裴瑾疏定定地看着江福来,“若是不把尸体运出客栈,那肯定有秘密处理尸体的场所或者帮手,即使找不到那妖怪,我们总也能知道点什么。你把寒钧处理一下吧,血淋淋地看着难受。”
闻言裴瑾晞抬手看了一眼染了鸡血的长剑,亦是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那混蛋小子可真是能想些埋汰法子,他振臂一挥,血珠自长剑上浮起脱离,剑锋寒光闪烁。
“诶?”忽然裴瑾疏低呼一声,身子不自觉地微倾。
裴瑾晞向着他目光看去,眼看那老人在楼梯旁,竟然直接是要把九方宸给推下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裴瑾疏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九方宸被踹了一脚咕噜咕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裴瑾晞心里倒是舒畅多了,可转头便看见自己弟弟那根本藏不住的心疼,这个心啊,是又堵了起来。
怎么就……
为什么……
非得是……
啊!!!!!!!!!
裴瑾晞郁闷极了。
江福来将尸体拖到大门口的壁影前已是气喘吁吁,他靠在壁影上看着裹那裹着床单的尸体。
不知那群人到底起了什么内讧,那兄弟俩其中一个杀了这年轻人,另一个看起来又对这年轻人很是在乎。罢了罢了,反正明天他们便会离开,剩下那三人的问题想必那个杀人的会去解决。
忽然,远远的又是有声音响起:“九方宸!九方宸!”
陌生的声音,应该是那个一脸弱像总缩在别人身后的年轻人!
江福来心中暗骂了一句,虽然他已经筋疲力尽,但拖下去怕是会被人发现。江福来起身从怀里拽出一个布袋,从中拽出一张符咒,对上了那四蝠捧万字结的雕刻。
符咒亮起,雕刻中的福字发生变化,随之壁影之下出现一条通道,老人将九方宸一把推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紧接着走了下去。
楼阁上,蹲在暗处的程澈直起身。
刚刚他瞧着那老人歇息良久,不知再想些什么,生怕他想出点倪端来起疑,便喊了几声迫使那老人尽快行动。
果然他等不住了。
程澈一拍栏杆,翻身从楼上跃下朝江福来消失处跑去,没想到两道身影先他一步落在了壁影旁。
“师尊,师叔。”
裴瑾疏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赞许道:“挺机灵嘛。”
甚少听到赞扬的程澈不好意地摸了摸脑袋,接着有点期待地看向了裴瑾晞。
裴瑾晞还是连看都没看他,起手就破了江福来忙活了一通才解开的封印。
程澈习惯了倒也没觉得失落,见密道再次打开,正伸头往里看却被裴瑾疏挡了回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说罢便俯身进了密道。
程澈见裴瑾晞没跟下去,便老老实实蹭到了他身边,人刚站定裴瑾晞就向前两部将他挡在了身后,那密道口亦是被挡去了大半。
一瞬之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刺了程澈的脑海一下,他想起刚到九州云崖的时候,在最基础的课程上长老曾教过,“一些深浅不知的通道口往往很是危险,你们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会突然出来什么,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
看着将他挡在身后的修长身影,程澈有些恍惚。
当初不识云巅之人死皮赖脸做上了他的徒弟,自己天资愚钝,和惊才绝艳的陆世云泥之别,自从当上他的弟子没挣一点脸面,可裴瑾晞虽说面上严厉对他却是环环相护。
程澈垂下了脑袋,师尊真好啊,一直都那么好。可是自己真的配得上吗?
背后的气息忽然消沉了下去,裴瑾晞的视线不自觉转了一点回去。就看见程澈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晚风吹起他细软的头发。
裴瑾晞突然想起程澈初来九州云崖时的样子,又瘦又小,头发枯黄,一双眼睛总是怯怯地看着他。
他烦躁于那懦弱,又总是不自觉地护犊子。
其实程澈其他方面还行,听话、勤奋、努力,就是跟九方宸的过分亲近让他着实恼火。
你看看!就是跟那小子混的久了,心思都不透明,他都搞不明白这小东西现在低落个什么劲。
想着想着裴瑾晞就上了火,转回视线狠狠瞪着那暗道口,心道摔死那小子最好!
噗通一声巨响。
终于!这尸体被江福来扔到地上。
他扶着膝盖喘息着,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流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水斑。
地下密室宽阔而寂冷,被汗水浸透过的衣服湿凉湿凉。
江福来不以为意,这种感受他已经习以为常。
但他已经快七十岁了,这种事情不知道还能干多久。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老人转过头,黑暗中,不远处有什么东西耸动了起来。
江福来眼神复杂,他喘息着点起蜡烛,看着那声响处,眼神无奈又悲切。
他猴头动了动,用沙哑的声音道:“吃吧,来食儿了。”
“哎呦诶,我这辈子可第一次被叫食儿啊。”
身后清亮的声音传来,江福来心头巨震,他猛地转头。
已经“死”去的年轻人正站着扭动脖子,他不满地嘟哝着:“您可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这滚了多少楼梯啊。”
江福来目眦欲裂,眼珠凸出,哆嗦着嘴看着面前的九方宸。
九方宸掐着腰转了两圈,转过身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他慢悠悠说:“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蜡烛极暗,整个密室看上去十分昏沉,不远处的石床上,立着一个高高的影子。
就着那点昏暗的烛火,九方宸还是看清楚了面前的东西,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怎么会是,这种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