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衣,不是你求我脱下来的吗?
当初隋膺几次妨碍于他,甚至成了围剿他的主力人物,有次险些害他性命,于是后来他以牙还牙,引来隋膺在葛根高勒相见,并在那里摘了隋膺的灵核。
隋膺属火,那时正值隆冬,葛根高勒天寒地冻,漫天飞雪。
隋膺躺在他的脚边几乎要冻死过去,他当着刚刚赶来的裴瑾疏的面生生捏碎了那枚灵核。
他永远记得那时裴瑾疏眼里的震惊和恨意。
裴瑾疏忍着寒症之苦将隋膺拥在怀里,强行催动灵力给他取暖。
葛根高勒是九方宸深思后找到的地方,他清楚裴瑾疏是隋膺的最强后援,即使他已经打到天下提起他皆惊惧,裴瑾疏还是会为了隋膺而来,可这极寒之地即使裴瑾疏来援也能让他束手无策。
明明一切都在九方宸的计划之中,可看着这师徒相亲的场面让他脸上抽动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衣摆却被拽住了。
九方宸低下头,裴瑾疏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开口低声道:“你能不能把这件火云披风给我?”
那火云披风集火云貂腹部唯一一撮红毛所制作,自生暖意。
九方宸冷笑一声,“师尊,我也重伤初愈,没了披风,我也会冷的。”
“求求你。”裴瑾疏的睫毛轻颤,声音里尽是卑微的哀求。
如雷震耳的话语,裴瑾疏居然在求自己。
九方宸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裴瑾疏又道:“求求你了。”寒症带来的蚀骨之痛使地他已经难以继续运行灵力,隋膺已经昏迷,这样下去凶多吉少,他得尽快带隋膺离开这里。
见九方宸不为所动,裴瑾疏慢慢松开了手,他闭上眼睛强行催动灵力,想要点燃灵核为隋膺取暖。
裴瑾疏为隋膺这般豁上性命,让九方宸的脸色愈发狰狞,他最终脱下了那火云披风扔到了裴瑾疏身上,“拿去吧!救回你的好徒弟后记得告诉他,别再来惹我,今日碎的是他的灵核,下一次要的就是他的命!”
他转身离开,走得如同今日这般狼狈与匆忙。
从那时起,他从不在冬日再多穿衣服。这行为幼稚得很,可偏偏他想起来嫉妒便锥心蚀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宣言,你从我这儿拿走给他的东西,我再也不稀得要!
当初求我脱下的衣服,今天又这么轻易地关切我穿回来,何必呢。
自这一日后,九方宸和裴瑾疏的关系更是堕入了冰点。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直笑嘻嘻的九方师兄在看见琬琰仙尊后就不笑了。
隋膺陆世都私底下问过九方宸他和裴瑾疏之间怎么了。
每次都被九方宸以“怎么了?没什么问题啊。”,“哪有意见?你们觉得能有什么意见?”给挡了过去。
仙尊们也问裴瑾疏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瑾疏更是说不清楚,裴瑾晞两个字总结九方宸“矫情”。
裴瑾疏常在晚上盯着那梅花盆栽出神,不知道那天夜里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九方宸,可直到那梅花败落他都没想明白。
就这样,虽然人人都看出有问题,可也没法说有什么问题的,九方宸就这么维持着面上过得去,私下不交流的状态一直混到了除夕。
除夕是九州云崖人人都期待的,从这天开始一直放假到十五,没有任何课程。再怎么躲懒或打闹都不会被责罚。
这天一早天还未亮,鞭炮声便响了起来,大部分人很早就起了床,开始贴对联挂灯笼。
唯独九方宸一反常态,到了大上午还未出门,还是程澈隋膺和陆世来找的他。
一开门,九方宸难看的脸色便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陆世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发觉并不发烧后道:“你这是怎么了,也不烧啊。”
九方宸捏着眉心靠在门口道:“头疼,天未亮就开始放鞭炮,到处叽叽喳喳的,没睡好。”
“人家都没这样,你怎么就这么脆弱?”隋膺忍不住道。
陆世给隋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少说话,他对九方宸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叮嘱其他人不要在附近放鞭炮的,你好点了就晚上来长明殿吃年夜饭。”
九方宸关上门,双手背在身后倚靠在门上。
过年了啊。
很久之前他也喜欢过年,可以随意玩闹不会被责罚,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裴瑾疏和雷子赫会给他压岁钱,裴瑾疏每次都给很多,雷子赫会偷着给他们几个很多。
从初一到十五几乎每天都有热闹可看。
皇宫里会送来好多好东西,等给宗主和各位仙尊送完,陆世总是在一旁笑着任他和隋膺挑。
后来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各色烟花还照常绽放在夜空中。
即使如此,他也觉得烟花是好看的,爆竹是热闹的,春节还是值得期待的,
直到裴瑾疏在除夕之夜病逝,春节就变成了他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