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宸,姓九方,名宸,字靖羽,是个变态。”
苍老的声音如是说。
“诶?这话怎么说?”
年轻的煦朗的声音好奇道。
“他欺师灭祖,霍乱修真界,杀尽名门正派,现在这个世道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老者声音沉痛。
“听着挺坏,能不能再具体点?”
年轻人继续追问。
“九方宸,姓九方,名宸,字靖羽,是个变态。”
“他灭了自家门派九州云崖,杀了把他从难民窟里救出来的师尊,折磨他的同门,还对其他门派做了一样的事。”
“后来,修真界没有人不顺着他了,他就当了人界帝王。倾尽那些被他血洗的门派的财力,奴役那些被迫归于他麾下的修士们的灵力,在原九州云崖的遗址上修建了一座悬浮仙宫,取名太上云崖。他要整个人间都敬他,畏他,恭维他,跪在地上拜他。人间惶恐难安,大量的奇珍异宝,灵药仙草,通通流进了太上云崖,现在民不聊生,全是他的祸害!”
老者抑扬顿挫说完,长出一口气道:“怎么样?这下够具体了吧?”
年轻人:“哇!那他简直是个魔头!”
老者:“什么魔头,不是说了他是变态吗!你知道那些被他灭门的修真人士都是怎么死的?”
年轻人:“怎么死的?”
老者:“他把这些人关起来,成日给他们喂各种草药,做各种实验,活生生把人变成了各种怪物后再杀掉。”
年轻人:“哦呦!好可怕!这个人真是没有一点好处啊。”
老者:“……”
老者:“也是有一个的。”
“是什么呀?”
老者:“长得帅。”
蹲在地上托着两个腮帮子听故事的青年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圆圆的眼睛,亮亮的眼瞳随着眨眼忽闪忽闪。
“有多帅?”青年放下一只手,脑袋歪向一侧,声音悦耳动听。
“我倒是没见过他,凡是见过他的人都骂他,但骂他的时候都会说上一句白瞎了那么张脸。”讲故事的老者拿起草帽扇了扇风,看着笑盈盈的俊美青年道:“应该和小哥你不相上下。”
听了这话青年笑意更深,眼睛弯了起来,嘴也轻轻抿着,看起来很高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正想说些什么,一黄发小儿却跑了过来,嘴里呼喊着:“爷爷!爷爷!”
小儿跑到老翁身边,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
老翁接过颠了颠问:“只有这些?”
小儿点点头。
老翁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呀?”青年问。
“是镇上给的赈灾粮。”小儿抢着回答。
“是一天的?”
“半拉月的。”老翁回答,声音沉沉。
青年有些惊讶,“这怎么能吃半个月?”
“哥哥你真笨,当然不能只吃这些,我们还要挖草根砍树皮呢。”
瘦小的孩子插着腰,明明是一副饥苦的皮囊,现在却因为能指点别人有股昂扬的天真劲儿,如同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一点生机。
而那老翁看着手里的粮不做声,同青年讲故事的精神气消失了。
他干干巴巴的,像一棵命不久矣的枯树。
青年看了看祖孙俩,伸出手穿过孩子腋下,那双手修长白皙,在那孩子脏兮兮油乎乎的衣服上显得更是雪白。
接着,青年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他蹲在那里看得不明显,一站起来几乎像一棵青松拔地而起,挺拔笔直。
连那已然死寂的老翁眼底都闪过一丝讶异。
抱起孩子后青年笑着用自己的头抵着孩子的头道:“你摸摸哥哥怀里有什么。”
闻言小孩伸出手,却在接近他衣襟的那一刻犹豫了。
他的手脏兮兮的,可哥哥的衣服那么干净,交领处的花纹那么漂亮。
“摸摸看呀。”青年颠了他两下。
到底是好奇心重,被稍一催促,小孩便不再犹豫,把手伸进了青年怀中的暗兜里,摸出了几颗硬硬的东西!
“是……是糖!”小孩惊叫。
这么大颗的糖他从没见过,以前村长拿出过一小颗冰糖都是敲得碎碎的,村里的孩子们每人分到不到芝麻大点的一粒,但就那么小小一粒都能带来半个多月的美梦。
青年笑道:“哇,既然被你拿到了就给你了。”
“真的吗?”小孩难以置信。
青年将他放到地上,声音温柔:“要和爷爷分喔。”
小孩兴奋极了,高声道谢跑向那老翁,展示手中那些漂亮的糖果。
老翁看着兴奋的孙儿脸上也露点笑意,抬头正想和青年道谢,眼前却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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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云崖,神云殿。
宫殿宽阔,富丽堂皇又不落俗套,两尊仙鹤焚香台上点着凝香派上供的清露香,整个宫殿像是雨后清晨一样清新,甚至呼吸间都带着丝丝凉意。
可这份清新凉爽可没对等在殿内的陈国皇帝起到什么作用,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圆润的脸不见一点血色,冷汗哗哗往下淌。
青年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正殿,陈国皇帝身子一抖,本就惨白的脸色开始发灰。
那青年脚步轻快地走向皇坐,一撩衣摆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的表情依然温和,带着一点笑意。
一杯茶饮尽,青年未抬头,只是开口问道:“玉门旱灾严重,朝廷赈灾款拨了多少,赈灾粮每户发了几许,你可有数?”
陈国皇帝哆嗦着上前几步跪了下来,“陛下,玉门的赈灾款早在一个月前户部就已经拨了,由甘州刺史和太守负责采办粮食用品,想必已经分发下去了。”
青年支起下巴,叹了口气:“你说说,你陆煜是个皇帝,我九方宸也是个皇帝,咱俩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