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最后的热身环节,物理学院的人发现水工那边调整了首发阵容。
左前锋从大二的陈越换成了大一的许非凡。
注意到这点的观众们也在讨论:“那个8号是大一的吧,今年刚进球队。”
“大一刚入队就能上场,还是前锋,肯定很厉害。”
感受到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许非凡得意地挺直了胸膛,这些人等一下注定要为他欢呼喝彩。他挑衅地看向站在对面的谢灼言,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那双深黑色的眼睛被掩藏在强烈的日光下看不清具体神色,只能感受到一种幽深晦暗的情绪,在暗潮汹涌。许非凡被看得有些后背发凉,说不清的预感慢慢浮上心头。但他并不肯承认自己是被谢灼言的一个眼神吓到了,只觉得是对面的阳光太晃眼,才让他不得不挪开视线。
谢灼言旁边站着刚刚跟许非凡吵架的那个小刺头,在刚刚的赛前准备环节,他已经挤到谢灼言身边,向他谢哥添油加醋地补充完了他们主力队员不在场时的所有缺失剧情。最后,郑重地拍拍谢灼言的胳膊:“谢哥,击碎那孙子的篮球梦,就靠你了。”
然后,小刺头就发现,谢灼言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嫌弃和恶寒,变得越来越冷冽,像某种大型食草动物锁定猎物时特有的眼神,小刺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回到候补凳子上看饮水机去了。
裁判哨一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许非凡紧紧盯着裁判的发球动作,心想,今天一定要把物理学院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三分钟后,水工学院这边被换下来的陈越率先意识到了问题,脸色变得越发不好,他愤愤地看了眼球场上被谢灼言防得密不透风的许非凡,暗骂了声:“废物。”
五分钟后,物理学院和水工学院的比分来到了10:0。
七分钟后,观众席上一片私语。饶是那些不太懂球的观众,也看出场上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了。水工学院的那个8号,怎么这么久了,一次球都没摸到啊?
一开始预测他水平肯定很厉害,至少跟物理学院那个同是大一新生的谢灼言不相上下的观众也有些奇怪地挠挠头:“怪了,这兄弟这么菜,教练为什么临时让他上场?”
直到第一小节结束,水工的分数依旧是一个耀眼醒目的0。
队里的其他人对许非凡很有意见,还没下场,几个人就吵了起来。
右前锋没好气道:“其他人把球都快喂你脸上了,一个都碰不到,你是什么废物?”
剩下的人虽然没右前锋这么冲,但也都没好气地看了许非凡一眼,隐隐有些责怪的意思。
许非凡也很憋屈,他被物院那群孙子防了一整局,面前就跟有一堵墙一样,四面八方都出不去,不耐烦道:“没看见你爹被那群人防得严严实实吗?我牵制他们那么久,你这个前锋不趁机会赶快得分干什么吃去了。”
右前锋冷笑:“你他妈脸挺大。”
队长站出来打圆场,脸色也不是很好:“都别吵了,比分落后那么多,吵有用吗?都想想后面三节该怎么得分,把比分追回来。”
许非凡的脸色恢复了点,在球队里,他唯一服的只有队长,因此,必要的尊重还是要给的:“物院的人把我防得这么死,说明他们最怕我进攻得分,你们找个人帮我把防线撕开,从反方向给我传球,他们肯定想不到声东击西这一招。”
说到这里,他的自信又回到了胸腔里,声音也镇定不少:“不就是二十几分吗,我多投几个三分就赢回来了,你们都在急什么?”
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场开始。
许非凡这次对物院的伎俩胸有成竹不少,他在球场上被针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果然,依靠他的指挥,球队顺理拿下了第一个三分。
总算把积分器上那个刺眼的0洗刷掉了。
许非凡越发志得意满。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第一个球的机会并不是每次都能复刻的,面前那道防线看起来摇摇欲坠,但他每次离碰到球都只差一点儿,有时候哪怕碰到球了,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把球传出去或者原地起跳投篮。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就能得分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场结束。
许非凡很郁闷。
右前锋忍无可忍:“你他妈到底能不能行,刚刚我明明在你面前,你把球传给后卫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见对面13号在你后面吗,传给你然后好被他抢断是不是?”
然而这次,就连一直保持中立的队长也有些责怪地看着许非凡:“非凡,你太急躁了,有很多机会明明可以得分的,按你的水准,不该有那么多失误才对。”
许非凡也很冤,他清楚地明白,自己那些失分行为并不是失误,也不是急躁,每次都是按照他的设想去进行的,可是就是碰不到球或者没办法得分,他也很郁闷。
很快来到第三局。
这次水工调整了战术,不再围绕着许非凡打,而是让许非凡做诱饵,掩护右前锋得分。
然而,物院那边也更换了队形。他们不再盯着许非凡一个人防守,而是开始了稳扎稳打的常规打法,只留下谢灼言一个人单防许非凡。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灼言,许非凡不屑地嗤笑一声,就他一个人想防得住他,下辈子再说吧。
战术的更换果然有效,水工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把比分追回20多分,慢慢和物院持平。大家又看到了赢得比赛的希望,士气大涨。唯一的问题是,一整场下来,许非凡这个左前锋,已久一次球都没碰到。
他有些脱力地站在原地撑着膝盖喘气,大滴的汗珠从脸上往下落,砸在地板上很快就被蒸发殆尽。
这时,他听到旁边跑过去一个人撂下句:“球都碰不到,你也配上球场?”
许非凡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了谢灼言跑过去的背影。
想起自己刚刚被这个人牢牢地钉死在原地,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没办法出去的情形,许非凡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极为不好的猜测,但他不愿面对那种荒谬的可能性,一定是前面几句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才能让谢灼言这种人捡了漏。就算他防守得好又能怎么样,他们队马上就要赢了。绝地翻盘,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想就能爽一整天。
许非凡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和队友们来到了第四回合。
这一局两队的比分咬得格外紧,基本上是这边刚拿下一分,另一边马上追上来。精彩程度瞬间比前三局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观众们也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但是一些很懂行的观众,比如许非凡花大力气请来的前校队队长以及两边的教练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此时暂停的机会已经被用完了,没人能阻止比赛继续。
水工的教练对着场下的替补们说:“你们要是不想丢人,就赶快现在收拾东西,待会儿一结束我们马上走。”
其他人一头雾水:“为什么啊教练,这不是打得挺好的吗?还没分出胜负呢。”
教练冷笑一声:“你们见过猫是怎么抓老鼠的吗?”
时间来到最后一分钟,比分79:80。水工学院第一次实现了反超。观众席上的欢呼像浪一样,打在队员们的心头,每个人都士气大增。
物理学院的观众们都有点着急,裴青也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前是见过谢灼言打球的,他的球风凌厉,干净,迅猛,就像盛夏突如其来的暴雨。常说只要得分够快,防守根本不重要。
跟今天这个状态,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