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学生一片哗然。
妹妹头的女生小声辩解道:“老师,裴青没有。”
被陈月蓉拧着耳朵教训:“回答问题之前不举手,谁让你插嘴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性了。
当天,裴青连带他所有的东西,都被带回了家,再也没回过蓉城一中。
在蓉城一中走廊里的那十分钟,裴青无数次想过,要不就从旁边的栏杆边跳下去吧。
他有过转身的动作。
但生理老师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惊讶的他抬头时,在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生眼里,看到了闪烁的水光。
回到家后,陈月蓉歇斯底里地质问他,写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裴青一句话也没说。
他在一开始就有备无患地选择每周五放学后多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到邻镇去寄信。因此,哪怕陈月蓉找到邮局,也没查到收信人的蛛丝马迹。
之后的事,在裴青的记忆里一直都很混乱。
或许是情绪的剧烈起伏,又或许是裴青心灰意冷,总之,很多年没再复发的他,又一次旧病复发,他被连夜送到蓉城医院,又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凌晨转院去h市。裴刚拿这件事发难,从陈月蓉那里要回了裴青,把他接回家。
也是在那个时候,裴青回到自己所谓的家里后,发现,他有了一个四岁的弟弟。
也就是说,他七岁入院,八岁半被陈月蓉带去蓉城,不到半年后,父母就有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一个取代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的孩子。
裴青。
裴舒愉。
连名字都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段记忆对裴青来说,每次想起来都很痛苦。
他本来以为,离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对自己的人生有了足够的掌控力。
可是现在看过去,其实也才过了四年而已。
裴舒愉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发出去的几条语音光速撤回。又用自己的电话手表给裴青发了条短信:“哥哥放心,我没有让妈妈,也没有让奶奶和爸爸看到,这是我们的秘密。”
裴青勾起一抹苦笑,回复小朋友:“谢谢小愉。”
月影人团圆。
节日将近,在这样的气氛下,他旁边坐着的不少人都在和父母打电话,语调乖巧地应着年迈父母的嘱托。
裴青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和别人团圆。
好像哪里都不属于他。
好朋友那里容不下他的性向,家人那里也没有他的位置。
还是就这样当个蘑菇吧。
蘑菇青默默把自己缩了起来。
“当当当——”
旁边有个男声响起。
蘑菇青耳朵一动,很快又意识到那并不是谢灼言。
他支起耳朵听着,有个女生惊喜道:“这是什么?哇!现在都有卖板栗的了吗,还是热乎乎的。”
“不止呢,立秋三件套,我都给你买来啦。”
男生似乎在掏口袋。
过了片刻,他邀功似的:“奶茶,糖葫芦,糖炒栗子,公主选吧,先吃哪一个。”
细小的声音组成了细碎又平常的幸福。
蘑菇青受到了暴击,他觉得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他当蘑菇了,决定起身挪个地方。
“你好,美团外卖。”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裴青转身,逆着天边银色的月光,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的样子。他整个人都被对方打下的阴影笼罩着,身边的喧闹吵嚷,都比不上此刻内心的海啸山崩。
风,好像停了。
蘑菇青变成了裴青。
那个人长了一张谢灼言的脸。
他半蹲下,在裴青面前掏出怀里的珍珠奶茶,糖炒栗子和糖葫芦,笑着说:“公主,想吃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