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他的这句话。
而后,眼睛缓缓弯成月牙的形状,小鸡啄米似点头:“嗯,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还差不多。”
谢灼言又捏了捏裴青软软的脸,越捏越觉得有意思,这人全身从上到下都没多少肉,吃下去的饭可能都长到脸上了。
裴青被捏得有些难受,眼睛里水汪汪的:“疼。”
谢灼言也不撒手,想起刚刚没问出来的那个问题:“你把秘密告诉我,我就放开。”
那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裴青的表情空白片刻,似乎在思索这桩交易的可行性。
谢灼言一看,喝醉后的小裴格外好说话,不由得对他即将说出口的答案又好奇起来。
他等了等,发现裴青的脸色忽然有点不对劲,随即就听见人说:“我头好晕,有点想吐。”
顾不得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了,谢灼言马上起身,扶着裴青到包厢里的卫生间。
折腾了半天,裴青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干呕,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
谢灼言想起饭桌上,他给裴青夹的那一盘菜,这人几乎没动。现在胃里是空的,又喝了酒,肯定难受。
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把人架在怀里,小声问:“裴清清,想不想吃牛肉面。”
裴青缓缓抬起头,眼睛里仍旧是雾蒙蒙一片,看不到焦点,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谢灼言,我好难受哦。”
谢灼言心说你个笨蛋空腹喝酒可不难受么。
他扶着裴青,向外走了几步,看他在自己怀里踉踉跄跄,脑子里莫名又浮现起刚刚裴青仰头看他,小声说自己难受的那个画面。
怎么说呢,心忽然就软了。
谢灼言认命地蹲下,对身后摇摇晃晃的裴青说:“上来吧,背你回去。”
喝醉后的裴青特别乖。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到谢灼言这么说,马上弯下腰,趴在他背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两个人的体温再次相贴,呼吸间,谢灼言嗅到了来自裴青身上的,有些苦涩的杉香,还夹着几丝酒味。
眼里闪过一丝奇怪。
裴青身上以前也这么好闻吗?
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过。
他扶着裴青的腿,把人往上一带,回头对着身后裴青那张傻不拉几的脸:“裴清清。”
“你好沉啊。”
“哎哎哎,”谢灼言马上腾出一只手,去拉裴青那双在自己脸上作乱的爪子,“不沉不沉,一点儿都不沉,我乱说的。”
醉猫也是带爪子的猫。
谢灼言摸摸自己脸上被裴青捏的那块,心说肯定红了。
真是头睚眦必报的猫。
谢灼言一边腹诽,一边背着裴青走出福顺楼的大门。
z城的秋风比真正的秋天脚步更快点儿,这才夏末秋初的时节,一到晚上,风就已经能灌得人从头凉到后脚跟了。
没防备的两人冷不丁被疾驰而来的风兜头撞了个满怀。
不过现在秋老虎的余温尚在。
风大是大,却不算太冷。
还带了点儿白天留下的燥。
裴青的意识,就是在这个时候恢复的。
两口洋酒下肚,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断片的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人就已经趴在谢灼言背上了。
晚风轻荡,他和谢灼言好像变成了一叶孤独的小船。
在风浪间摇摆着前进。
路两旁的灯被他们一盏一盏地甩在身后,就像是掉落进河里的星子。
裴青被身下人散着热气的躯体支撑着,脚尖离开地面,这种悬空,剥离了他的安全感,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谢灼言的脖子。
他微微偏头,发现自己的鼻子,几乎已经能蹭到对方的颈侧。
立体而饱满的喉结,就这么全方位地展示在面前。只要稍微向前倾一点点,就能吻上去。
谢灼言应该会觉得很痒,又或者,会惊讶他在做什么。
那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会在自己的唇瓣下,轻轻滚动吗?
盘踞在心口的那些渴望与冲动,只需要一点点微弱的火光,就能点燃,变成燎原野火。
裴青喉头微动,轻轻掐自己一把。
会疼。
原来不是在做梦。
他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装作自己还是意识不清的模样,把脑袋轻轻向下压,整个人倚靠在谢灼言坚实的肩背上。
闭上眼,在如擂鼓般的心跳中,默默允许了自己这次小小的放纵。
明天他就要搬走了。
就当这是给自己最后一次随心所欲的机会吧。以后,就和谢灼言只保持最基本的友谊,彼此给对方留好社交距离。
裴青贪婪地感受着身后的触感和温度,私心想要谢灼言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他想,自己大概会永远记住这似梦非梦的一刻。
谢灼言要带裴青去的牛肉面馆,就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