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款环境香水是他在家时就用的,自他搬来后每天都用,才勉强能够入睡。
香味不刺鼻,清幽,特别是后调绒面革和麝香的香气,很让人安心。
香氛名字叫“白噪音”倒是符合助眠的功效。
手机过了时间自动调整成睡眠模式,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金吴天:头还疼吗?明天放学后,刘医生来。
刘医生是家庭医生,一直负责金于诣的偏头痛,但看过这么多医生,中医西医乃至心理医生,最多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刘医生说,一旦开始出现偏头痛,是很难根治的。
首先要改变生活习惯,头发要吹干,不能着凉,作息健康。
金于诣没有不良的生活习惯,多年来一直很健康。
那其次就是找到头疼的根源,解决了或许慢慢就会好。
金于诣知道根源在哪里,却无法解决。
刘医生又何尝不知道,什么治疗方案都试过了,现在最多是给他简单体检,聊一聊,缓解下金于诣的压力。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刘医生每次来也就是刷一下老爸给的任务。
金于诣把手机扔回床头柜,关灯睡觉。
或许是晚风太舒服,或许是太累。
金于诣竟然睡得还不错。
当然还不错也只是梦少点,睡得踏实那么一点点。
长久失眠觉浅的人是不可能一下子就睡个好觉的,对于重度失眠患者来说,睡觉更是一种折磨。
最严重的时候,金于诣甚至害怕睡觉,想到睡觉,躺在床上就会焦虑,但身体又累得不行,又难受又磨人。
梦多是噩梦,很清晰,有时能听见梦里的声音,甚至看见色彩,第二天起床能回想起每一个细节。
睁眼的那一刻就是痛苦,因为睁眼就是疲惫,困倦,可又怎么都睡不好。
脑神经在该休息的时候活跃,能舒服才怪了。
白天上课的时候更难受,半睡不睡,半醒不醒,光是阻止眼睛闭上都要拼尽全力。
然后就是因为睡眠不足心悸,心跳加快,偶尔出冷汗。
心跳快了就恶心,想吐。
也是自那开始,他咖啡不离手。
因为他不允许自己跟不上学习进度,不允许自己落后。
头疼也是因为这个转折点加重。
那段时间,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活成这种样子,一度出现过一死了之的想法。
但想到父母亲人,他又被拉回思绪,不再细想这种念头。
看过医生,无非是开一堆安眠药,甚至有舍曲林,百忧解这样抗抑郁的药物。
研究完说明书后,他无法接受副作用,没吃。
记忆力下降,思考迟缓,让他接受等于逼他清醒着痛苦。
金于诣对于自己的要求很高。
心理医生曾说过,不用这样严于律己的。
金于诣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我已经享受了最优的资源,如果不够优秀,活着有什么意义?
那不就等于承认他是个豪掷千金都救不回来的废物。
他和心理医生谁也没能说服谁,就这样battle了半年,金于诣觉得他没用,医生估计也觉得他轴。
金于诣甚至感觉那个医生已经有点被他说服了。
这样严重的失眠和压力,他从未对医生以外的人倾诉过,同学们都以为那段时间他染上了游戏瘾,背着他们半夜打游戏,才会哈切连天。
不过金于诣还是听取了医生中肯的建议,国际学校放假早,也过圣诞,他在那年的寒假给自己放了七天的假,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前往了北欧芬兰的一个小镇休息。
钱这样的俗物,对于金于诣来说还是从不用发愁的,有钱的优势也在这时候尽显。
在头等舱吃完鱼子酱睡一觉,下飞机就有专属管家开车来接。
他居住的地方很有当地特色,壁炉烤火很温暖,很治愈。
圣诞节,鹅毛一般轻盈又纯洁的雪洒下,落在星星灯上,砖瓦窗台上。
就宛如小时候童话里的美丽静谧的小镇。
那年在这个童话镇里,他吃着芬兰菜,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老爸说得是对的,这个社会就是由金钱组成的,他吃的每一口饭,所能享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由金钱堆砌。
他不能没有钱,也不想让爱他的人伤心。
既然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不了自己,那就在他们给出的卷子里做到满分。
要做就做拔尖的,要骄傲地抬起头。
如果不是到了极限,他根本不会提出转专业,转学。
但这不妨碍他有决心做好。
他也要让沈思青和金吴天看着,他们的儿子不管在哪里,都是佼佼者。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真正的“话语权”。
从芬兰回来后,老妈问他玩得开不开心。
他说那里很漂亮,圣诞老人村美得不像是这个世界能拥有的风景。
金于诣不再严重失眠缺觉,但还是会失眠,不过不再在心里拧麻绳。
也是那时开始,他心里的一团火熄灭了,另一团升起。
或许这就是心病,但他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