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就想啊,来个大的好了,一劳永逸,别再折腾自己的小身子骨了,再这样下去,命就没了。
许清江惊到不知道拿什么心情面对他,仅有的理智劝告他该去质疑。
他问:“怎么个一劳永逸法?”
夏灏浅浅一笑:“我趁爸爸哥哥不在家,这个女人带她朋友在家抽水烟喝酒开party的时候,放了把火。然后我就说是她朋友抽烟点燃了窗帘,我在楼上不知道,差点烧死我。”
“什…什么?那你这个疤…”
“我拿燃起来的木头烫的,烫得刚刚好,然后在消防员来的时候,跑进屋躺在他们进来就能找到我的地方。”
这个方法奏效了,毕竟因为她的疏忽,那栋别墅都快烧没了。
他可爱的儿子还差点儿烧死。
但是啊,别墅烧没了换一个,女人太坏了,也可以换一个嘛。
他妈妈自始至终都没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就像敝履,外头好鞋那么多,怎么可能还回捡回来穿上呢。
所以,他的亲妈放下了军师的职位,跑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而他的新一号妈妈,没几个月,出现了。
他跟她们和谐相处,你时不时打我,我时不时找你麻烦,简直不要太欢乐。
许清江听完,不看他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不想去相信。
夏灏知道他不信,也不想强求他去相信,牵他手放自己那疤上。
“你看看,这个形状,好看不好看?我特地往五角星的形状去烫的,可惜没烫好。”
许清江拿手指尖摸那凹凸显赫的伤疤,摸上去就像自己被烫着了似的,手打着颤。
“你…从小就是个疯子,不是你那些妈妈虐待出来的。”
“嘿…”夏灏头枕在他腿上蹭了蹭,握着他的手在自己嘴上亲了亲,双眼热情似火,“怕我吗?”
“…怕。”
“那怎么办呢~”
“等你哪一天自己发疯,弄死自己。”
“好啊…”夏灏伸右手箍了许清江的后脑袋,拥到自己眼前,“到时候,你陪我。”
“……”
俩人鼻子尖碰到一起,夏灏眼神里透出了强烈的期盼,却因为他露骨的强势,将那种期盼模糊成了一种病态。
他似乎在确定眼前这个人到时候陪着他去死的可能。
许清江对他病态的眼神早就免疫,他现在的眼神充斥着一股,原来,自己的家庭,真真儿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家庭。
自己的家里人,是个多么罕见的稀世珍宝啊。
夏灏松了手,头离了他的膝盖,坐好后给俩人又倒了酒,仰头透过那歪脖子椰树去看天空。
“该你了。”
“我什么?”
许清江还在那不可思议的故事里找破绽。
“真心话~”
“没有。”
“嗯?你先前说你喜欢的女人她不喜欢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
“啊?真的啊?”夏灏不可置信瞧着他,“什么样的女人看不上你?”
“多了,看不上我的。”
“有照片吗?我看看。”
许清江拿出手机来,在以前的社交空间里翻找,可一打开那账号,立马把手机关了。
里面太多记忆,太多的美好都是跟周天成的。
不看的时候也只是破碎的惆怅,看了,那些破碎掉的心情又聚集起来折磨他。
夏灏见他神情悄然变得忧戚,拿手机过来,自己翻找。
周天成和他的照片占了大多数,翻到一张多人合照。
许清江搭着周天成的肩,后面一更高的人背着吉他搭着他俩的肩,笑都一个样,年轻张扬,还打扮得非常个性。
遂看得入迷,年轻就这么好看,现在那么有味道,不知道老了是不是个宝。
啊…多少岁一块儿去死好呢?
年纪虽然比我大那么8岁,我就吃点亏吧。
想象了几秒,好奇问:“你们以前还组过乐队?”
“嗯,”许清江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些照片上去瞅,“他是键盘手,我只会点吉他。”
“谁是主唱?”
“没有主唱,没事儿一起哼哼而已。”
“哼两句来听听。”
“不哼。”
“害臊?我懂我懂~”
夏灏翻到后面的照片,里面多了两个人,有一个他认识,就是上回在地下停车场干过架的,快速划过,找里面女人的照片。
“呵,你这,女朋友还挺多啊。”
“你确定那是我女朋友?旁边儿不还站着个人吗?”
“霍,敢情你是电灯泡啊。”
“是奴仆。”
夏灏去看他嘴角的笑:“奴仆当那么开心。”
“你自己去体会我话里的意思。”
“是是~一切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友谊万岁!”翻个白眼,找了半天,没了耐心,“到底谁啊,也太多了。”
许清江没办法,拿过来自己找,偶尔在一张照片上停留几秒,有些快速划过,最后找着一张。
不是正面,是站在海边的全身像,递给他。
“就是她,大二暑,周天成带着他的女票,我带着她,在夏威夷的欧胡岛,她站在海边,我给她拍的。”
“不喜欢你还跟你一起去?”
“就是去夏威夷玩了以后回去说不喜欢我。”
“都不喜欢你什么?”
“没问。”
“不好奇吗?”
“不喜欢就不喜欢,什么原因重要吗?”
“我怀疑,”夏灏故意去盯他某地儿,“是不是你那方面…”
“正经点!”
“正经?那俩字儿长什么样来着?”夏灏嗤笑够了,放大照片去看那张脸,“很一般啊,”再去看胸,“飞机场,”再看腿,“腿还不直。”
看完吐槽他:“你的欣赏水平,不敢恭维。”
“你懂什么,”许清江把手机拿回来揣兜里,“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她的灵魂还是身体?”
夏灏慢腾腾地将他从头看到尾,咧嘴一笑:“都必须完美~”
“完美?”他笑他幼稚,“这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东西。”
夏灏慢腾腾的看变成了快速地扫,眉眼轻挑,仰头喝酒,却故意把酒杯里剩下的酒撒在了他的身上。
许清江知道他的故意,无力地拿手擦那些污渍:“你又要做什么啊你,白色衣服染了红酒,不好洗。”
“洗它做什么。”
夏灏酒杯扔沙地上,一个浪打过来,带着它走了一段距离,留在不远的沙滩上,双腿毕恭毕敬地跪在海潮里,面对许清江,扯开他被红色染污的衬衫,去闻那酒香,压低了声音。
“扯坏算了…”
“喂,”许清江头微偏,“你刚才说,说了真心话今天就放过我。”
“我说了吗?”夏灏抬眼挑逗,“疯子说的话,你信?”
“那也不能…”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我…真的不行了…”
许清江乞求完,发现并没有接收到和往常一样的疯狂,而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润。
他虽然已经放弃了挣扎,内心却还是想要去抗拒。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了似一种植物正在破土而出的声响,甚至还听见了有人在天空中空韵悠扬地哼唱。
极力忍着的,不是一种疼痛,是种隐藏的欢愉,带着点不甘心。
他将头懒仰在长椅背上,目极四野,全是一片暗蓝。
星辰在闪,身上每一个毛孔也跟着在闪。
涨了潮的海水打到岸上,拍打他的脚踝,来了又走。
他感受到某种暗流在他身上的流动,身体渐渐变得轻盈,似在海上漂浮,在苍茫无边暗蓝的大海上,随着潮汐,一浪接着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