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一张游戏碟:“轻松冒险的就很多了,我也喜欢玩儿。”递给周天澈,“我想,你也应该喜欢。”
周天澈本来都伸手去拿了,听他说因为他喜欢自己也会喜欢,撇嘴:“我不喜欢。”
“那好,那我们今天先玩这个,喊你棘哥哥一起玩,解密游戏,看谁更聪明。”
解密的过程里,路棘专注力全然不在游戏上,一直拿余光去看周天成。
他想:因为有好的家庭,才会懂那么多吗。
不像自己的家,除了吵闹,什么也没有。
他曾经听人说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种话,多是骂他继承了他爸的暴力。
那他呢?继承了他爸的什么?懦弱,虚伪?
“天澈,又是哥哥我先解开的哦。”
周天成语气很是故意,惹得周天澈不高兴。
“那是因为你玩儿过这个游戏。”
“你是说我作弊?”
“你就是作弊。”
“给人安罪名要讲证据,几个新的游戏碟,你选的,你拆封的,怎么说我作弊?”
周天澈找了半天借口:“你买了两个,一个玩儿过了,故意骗我!”
“天澈,”路棘在一旁有了意见,“这是无理取闹。”
周天澈抿了抿嘴,仰头对着电视。
“下一关,下一关我会先解开的。”
周天成目光越过周天澈对着路棘问:“天澈今年13岁了,本来该小升初,从3岁出去就一直没读过书吗?”
路棘点点头。
“天澈?你想去学校读书吗?”
“不想。”
“为什么?”
“他们会笑话我,说我是怪胎生的怪孩子。”
“你怕他们说你?”
“才不怕,”周天澈停了手上的游戏对着他,带着股狠劲,“我什么都不怕!”
“我看不是,你肯定是怕自己学习学不好,被人笑话是个笨蛋吧。”
路棘转头瞧他,发现他嘴角扯着笑,好像下了个套,等着周天澈钻进去。
周天澈果然就钻进去了。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才不笨。”
“那哥哥先给你安排两个家庭教师,看看你是不是个笨蛋,如果是个笨蛋…”
“是个笨蛋你要怎么样?”
“哟?你不说你不是个笨蛋吗?”周天成拿手指在他胸口点了点,“原来还是在心里怀疑自己哦。”
周天澈脖子已经全部钻进去了。
“随你安排!我会告诉你我有多聪明。”
“哦哦~好的好的,”周天成夸张点着头,“那就让哥哥见识见识我们天澈到底有多聪明,能不能在落后别人那么多年的路上,赶超。”
“你就等着吧!”刚好游戏解密成功,周天澈指着电视,“看见没有,我说下一关我会先找着线索走出来,我就做到了。”
“好厉害好厉害,”周天成拍手叫好,“天澈还是个说到就能做到的男子汉。”
周天澈高兴仰着头,接着去玩下一关。
路棘侧目瞧见周天成脸上的笑,心里面有些升腾起来的情绪,说不清楚,也理不清楚。
晚上路棘坐周天澈的床边等他睡觉,他们今天开始分房睡。
周天澈不愿意,一直握他手。
“为什么我们要听他的话?他以为他是谁啊,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就一副好哥哥地面容,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连我们一起睡觉都说不行。”
“他也没说不行啊,只是以前我们睡地上,怎么都翻都能睡,现在你的床那么小,都装不下我了。”
“这都是他的诡计。”
“天澈…”路棘有点担心他的心理状况,试探,“你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
周天澈一听,坐起来凝视他,很生气:“我就知道,你看,才一天,你就要被他抢走了!”
“?”路棘发现他情绪有点失控,忙抚他头,“我不一直在吗?怎么就被他抢走了。”
“你都觉得他好了。”
“他不坏啊。”
“你等着吧,”周天澈轰地倒床上,转身背对着他,“总有一天,他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
路棘依旧坐在他床沿,手一直顺着他的头发,直到他睡着,才出他的房门。
关了房门,坐自己床上半晌,周围太过陌生,都不知道要不要倒头就睡。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的变化实在是太过巨大。
昨天还在巷子里跟人打架,今天就站在这大房子里,一下子塞给他那么多东西需要去消化。
哥哥…
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被关爱的那一个了?
出了这套间,客厅没了灯光,楼梯的小夜灯还亮着。
走出客厅,想去院子里看看这里的天空是不是也跟他以前见过的不同,却瞧见泳池旁边坐着的周天成。
周天成坐在泳池边,双脚在池子里划水,眸子盯着泳池的水,被池子底打出的水光染了蓝,右边放着一瓶啤酒,已经喝了一半。
路棘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站那不动。
周天成抬头看他,笑问:“睡不着吗?”
“嗯。”
“想事情?”
“嗯。”
“喝酒吗?”
递给他那半瓶酒。
路棘坐下,盘腿,接过那瓶酒,直接喝完了剩下的酒。
周天成看他喝完,关切问他:“是不是一下接受不了生活的转变?”
“有点。”
“意思还有别的?”
“我只是不理解。”
“说说看。”
“不麻烦吗?你都没见过的人就这么带回家,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就算你爸爸说要找,你完全可以说找不到,为什么给自己找事忙。”
周天成垂眸去看泳池里自己划水荡出来的波纹,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路棘见他不说话,更好奇了,追问他:“要是找回来的人很坏,那你不是自己找罪受?难不成你是我们那边常常说的爱心泛滥,圣母心强,喜欢玩儿救赎那一套?”
周天成缓缓抬眼,好奇瞧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周围,有这种人吗?玩儿救赎。”
“多了,大部分是女人,看男的颓废,知道他是因为受到了不得了的伤害,就以为自己能感化他,结果一结婚,天天被打得不成样。”
“那你呢?”
“我什么?”
“你爸爸杀了天澈的妈妈,虽然没判死刑,却也是无期,跟死了没区别。你完全可以自己去闯生活,你为什么还带着天澈?因为他比你可怜?你照顾他,是爱心泛滥,圣母心强,还是玩儿救赎那一套?”
路棘愣了愣。
怎么问他问题反过来丢给了自己了?
互望了半天,俩人眼睛里随着盈盈水波,都有些闪动。
半晌后路棘才说:“他是我弟弟。”
周天成冲他嫣嫣然:“是,你们也是我弟弟。”
“可我是因为跟他相处了那么多年。”
“往后你们不也得跟我相处那么多年吗?”
“你逻辑好怪。”
“你还懂逻辑是个什么东西?”
路棘有些生气:“我又不是个智障。”
“诶~不能这么说自己。”
“我没说我是个智障。”
周天成脚离了泳池,站起身,甩了甩脚上的水。
“从明天开始,你也得有课程表,里面有一科,逻辑学。你会发现,你刚刚就是说自己是个…”
那两个字虽然没说出口,却用笑声在模拟,而且那笑收不住,随着他走远,笑声变成了——
“晚安,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