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一还是被送到了自家楼下,一路上跟路棘除了聊两句鱼的话题,全程尴尬。
尴尬到下车,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没跟他说自己家地址就被送到了家,他家的地址早在他面试的时候,路棘闯入办公室从他应聘资料里看见了。
从后备箱搬自行车下来,路棘给他钱让他去修,他推手拒绝,说换个轮胎不需要多少钱,又不是你弄的为什么要你陪。
他又没想到的是,自行车轮胎,就是路棘给他戳破的,好有机会坐他的车,好有机会确认一些事。
但是路棘不容他推脱,直接拿一叠钱塞他手里。
他又不服气,觉得这种强行让人接受的行为很讨厌,又塞回他手里。
俩人脾气瞬间变得古怪得很,塞来塞去,钱一张张的,塞成了一坨坨,还掉地上好些。
最后还是许安一妥协,把钱捡起来,理平整,收下说了句:“怪脾气。”
这么一说,路棘嘴角又扯开一抹理所当然的渺小微笑。
许安一回家见许清江已经在家,忙上前给了个熊抱,拿脸在他头上蹭啊蹭。
许清江正改着广告文案,被突来的拥抱吓一跳,后揉他头发:“做什么呢,这么腻歪。”
“哥哥幸苦,哥哥万岁。”
“什么?”打字的手依旧没停。
许安一到一旁沙发里坐下,就说:“今天遇见个人,也有个弟弟,也是辛辛苦苦把弟弟带大。我想,当弟弟的,一定是上辈子积来的福,可当哥哥的,上辈子肯定是做错了事。”
“什么逻辑?”许清江手停了停,嗤笑望他,“意思当哥哥的是这辈子来还债的了?那下辈子换你当哥哥好了。”
“诶?还是不要了,下辈子,还当你弟弟。”
许清江眼神有些闪动,垂了眼,几秒后手继续打着字,睨他一眼:“想得倒是挺美。”
“嘿嘿,还是不够美,下辈子,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完整的家,让爸爸妈妈去幸苦。”许安一站起身要去洗澡,“今天我还吃了好多炸鸡,哥你晚上吃饭了吗?”
“还没呢,今天那客户,”说着叹了口气,“还得改一遍。”
“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
“嗯…”
打字的手停了,滑动鼠标做着检查,又拿数位笔在创意草图那里画了几笔,按了打印键。
“那我去给你买饭。”
“不用了,”文案图纸打印好,许清江站起身准备出门,“赶紧送过去给他看,看完我在路上随便吃点算了。”
“啊?今天就要看?”许安一不乐意,“什么客户啊,折腾人。”
许清江背好了包,换鞋,“走了啊。”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忙一天,休息吧,我很快就回,不外乎就是又打回来重做。”
“那你路上小心。”
许清江出门,打了通电话:“喂?是夏总吗?是,我是许清江,请问送到哪里?涌泉饭店是吗?好。”
车开往涌泉饭店。
到门口,又打电话过去:“几楼几号房?在餐厅,好,就来。”
去往餐厅,找着这缠人的客户。
夏灏,茗轩集团的二公子。
25岁接手了集团旗下茗乐宝食品有限公司的总事物。
一米八的个子,长得不错,明媚皓齿,性格张扬,公司事情喜欢亲力亲为,也比较爱玩儿。
先前许清江让人做过有关他和他公司的调查,想看看他们公司的理念,还有他的喜好,做广告的时候才好投其所好。
结果没有用,相处一周下来,发现他做事没有规律,全凭当下心情,而他的心情,实在摸不清楚。
就像这个广告,前一秒还说好,下一秒又开始哪哪都不对,哪里不对,他又模凌两可说不清楚。
其实这种客户许清江也遇见过,不过那些客户再说不清楚的情况下,他都能猜到他们大体意思去改。
因为他们会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说很多话,比划很多动作,迫切地想要一个结果。
你能从这些细微的地方找到突破口。
可他,惜字如金,手也总揣在兜里,时而笑一笑,时而认真听你讲,最后再说几句话表示他的意见。
前前后后已经改了10个版本,依旧不满意。
公司总不能就为他这个广告去费全部精力,所以许清江就自己来应付,让其他小组继续做别家广告。
他隐隐觉着,这人要的好像不是广告,而是别的什么。
就冲他每次握手,总握很久不放,目光不知道往自己身上扫视了几回。
每次见,依旧接着扫,好像上回,上上回哪里没扫仔细,不扫完不舒服。
许清江坐下后就急匆匆递给他新的文案。
夏灏问他:“吃饭了吗?要不要将就吃个饭?”
“你看这个需要很久?”
“嗯…”夏灏笑得意味深长,“很久。”
许清江知他的故意,想说将就吃晚饭算了,要了碗饭,就着桌上的菜慢慢吃,等他慢慢看。
其实看不需要多久,而是怎么不满意需要时间去想,怎么让对方继续改,需要时间去说而已。
半年前遇到个牙膏厂商,也是看了几个版本,看到最后,说还是要第一个版本算了。
语气里多是说他们公司创意太差。
他当时很想问,如果不满意,完全可以找其它广告公司去做,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后来才发现,那厂商多让你做几个版本,多是为了将那些多出来的版本,廉价让别人去做。
等于是,花一份的钱,买了你几个创意,你还没有签合同,保护不了你那些创意,只能当赠送。
夏灏边看文案边问他:“你看出我的故意,为什么不生气?”
许清江实实在在:“生气不适合我们这份工作,不然赚不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