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雪着实不曾想到,这一世与前世偏差竟如此大,若自己再晚来一两年,指不定自己已经不在宫中了。
他心中总觉蹊跷,一时间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万声寒前世分明对接手家业并未有太多的欲望,一心只想读圣贤书,做一个明察秋毫忧国忧民的好官。
他父亲先前几次三番与他谈起家主之位,似是并不想将家业交到侄子们手中,但都被万声寒回绝,二人因此时常争论不休。
沈照雪又有些怀疑万声寒的改变是否也与自己的缘由相似,否则怎会频繁做出那些让他感到陌生的行为。
他轻轻蹙眉,很快便拿了主意,同春芽道:“ 我去旁边院子看看。”
他语气很轻,问:“那是谁的院子来着?”
春芽愈发担心起来:是长公子的,少爷,你真的没事么?
沈照雪的动作僵了僵,很快又镇定自如道:“近段时日睡久了,思绪总是乱,过段时日便好了。”
他转开话题,很快便行至院门处,同守门的下人道:“我听闻二公子的爹娘来找长公子要说法了?”
几个下人点点头,“如今还在争着呢。”
“二公子被送到乡下一事是因我而起,劳烦放我去见见他们,好为长公子分分忧。”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沈照雪又说:“长公子的院子便在一旁,几步路便能道,不会有事,若长公子怪罪,我便替你们担着,如何?”
好说歹说,他总算离开了偏院,匆匆向着万声寒的院子赶去。
先前便觉奇怪,万声寒每日忙于科考,来自己院子却格外迅速,若不知晓还以为他本就住在这偏院中一般。
原是这隔壁的院子便是他的。
沈照雪一路上心不在焉,总记得万声寒从前的院子似乎并不在此处,莫非是时间太久,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
思索间便已到了院门处,沈照雪迈进院子,见到周遭的景致,这才渐渐有了记忆,似乎也与模糊的印象并无什么不同。
大约是自己从前记错了。
当真还是在宫中的那十年磨损了他的回忆,以至于到了最后连万声寒长得什么模样都已经记不清了。
沈照雪脚步慢了些,怔怔地穿过长廊,入了屋门。
方迈了脚,一只茶盏忽然从前方扔来,险险擦过他的面庞,“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碎了满地。
霎时间发出的尖锐生意顿时如无数针尖一般刺痛了沈照雪的耳朵,他闷哼一声,侧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耳畔长鸣声不停歇,一时间竟连别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万声寒本面无表情的神色忽地一变,匆匆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伯父伯母,抓住了沈照雪的肩,低声问:“怎么了,还能听见吗?”
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层水,沈照雪辨认了许久才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缓慢地摇了摇脑袋。
万声寒今日本不愿动怒,伯父伯母将万景耀送进万家是为了让他跟随自己好好科考,其中还有些隐秘的缘由他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过多提起。
无非便是想要等着万声寒做官之后照拂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孩子,因此才会着急来此。
但纠缠到此时,他的耐心已然告罄,道:“府中事宜只是由我代父亲处理,将万景耀送到乡下反思的决定并非我所做,若有什么异议,伯父伯母还是等我父亲回来再议。”
“你将景耀送到乡下的时候,你父亲可不在府中。”
“父亲很早之前便已经有过这个打算,”万声寒将信件摸出来交到对方手中,语气泛着冷意,“沈照雪是我府中之客,万景耀伙同府中兄弟多次出手欺辱,传出去实在是有损我万府的颜面。”
万声寒将沈照雪挡在身后,瞧着已经有些不耐,又道:“你们若还想受本家的荫蔽,便不要在这般关键的时候几次三番叨扰,让我不能安心备考。”
他心知与这二人没办法好好说话,不再多言,抓沈照雪的手腕,拉着人往外走。
沈照雪的耳畔还在耳鸣,闹得他头晕,走出去挺远后才渐渐好转,听万声寒问:“跑过来做什么?”
沈照雪喘了口气,慢吞吞道:“瞧瞧热闹。”
“有什么可瞧的,非得等聋了才好受。”
沈照雪唇角上扬,眉眼弯弯,轻声开了口,“聋了哑了又能怎么样,人活着靠的是头脑和手段,无声无息才最容易置人于死地。”
“长公子是读书人,深谋远虑,这样的道理不会不清楚。”
他打量着万声寒的脸色,对方却并无反应。
沈照雪便隐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