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了几步,视野渐渐开阔,面前出现了零星的建筑。
它们构造简陋,与环境里的枝叶和藤蔓缠绕,看上去和树林浑然一体。
陆续的,视野中又出现了不少人,都是女人。
她们的衣服仅够遮体,乃是由兽皮和少量的粗布组成。
有人身后的小背篓里站着个孩子,一双手仍在不停劳作。
有人除了背篓,怀里还抱着一个娃,身边更是围绕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
还有更年轻些的女人,用树枝在地上向人比划着什么,应该是大孩子在教小孩子认字、算术。
她们对贸然闯入的两个男人视而不见,一心忙碌自己的事情。
突然,一位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少妇挡住他们的去路。
她有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大肚子,估计很快就要生了。
“你们怎么还没出去?”她问。
少妇身边的三个小女孩拉扯着母亲的裙角,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两个外来者。
周围的女人们则“刷”地转身,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昏黄的阳光下,每只眼睛都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周夏认了出来,眼前的少妇就是之前跌落土坑里少女!
麦哲伦则试探着说:“我们迷路了。”
少妇一点都不吃惊,叹口气说:“也难为你们了,先休息一会吧,待会我想办法送你们回去。”
这句话无异于给两个人吃定心丸,他们这才有心思细看沿途风景。
少妇指点着身边的族人,笑道:“当初还好你们帮忙,我才赶上婚礼,子子孙孙,枝繁叶茂。”
少妇偶而也会停下来和族人交流,沿途并不见一个成年男人,仅有些很小的男孩跑来跑去。
他们最后来到一个颇高的吊脚楼前,少妇挥下手,便有人拿来蜂蜜殷勤招待客人。
周夏喝茶时,还从桌上捡起一个草稿本。
他发现书写者的数学水平提高了,但特别明显的是,对方把某种计算中常用的希腊字母写成了英文字母。
而这个字母在线下的数学界,早就约定俗成有着固定的意义。
可见书写者仍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艰难自学。
少妇见他一直盯着草稿本看,露出困惑的神色说:“我学习线性代数时,抽象思维无法形成,感觉在面对着一个虚空的虚空,思维时常凝滞。”
说完这个,她一手托腮,用十分诚恳的表情望着周夏,好像就知道他会帮自己解惑似的。
可下一秒,少妇突然扶住肚子,额头汗如浆涌,脸色也变得苍白至极。
周夏手足无措,立刻站了起来。麦哲伦的鼻翼耸动了几下,迟疑道:“她要生了。”
周围的女人见状陆陆续续围过来,把少妇包围成一个圈,两个男人迅速被挤了出来。
有人开始祷告,有人则手忙脚乱地准备接生器具,还有人开始欢呼,甚至用跳舞唱歌的方式欢迎新生命的来临。
总之,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劳作。
一位老妇双手高举,面向天空呼号道:“上苍啊,再赐予我们一群女儿吧!”
眼前的一切,与其说是生产,更像一个盛大的仪式、全民的狂欢。
一时之间,空气中满是紧张、兴奋、期盼的氛围。
族长的惨叫声不时响起,每一声都在周夏心头激起不小的波澜。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没猜错,眼前的族群其实就是昆虫,族长原可不必选用胎生的方式孕育后代。
可动物想要获得族群的突破,模仿人类是唯一可行的路线。
卵生明显更轻松,胎生不仅痛苦,而且一个人孕育后代的数量有限。
这就意味着她不可能像过去的族长那样靠自己孕育全族人口,必须把一部分生育权下放给其她女性。
这意味着权力的共享,对昆虫而言更是一种划时代的突破!
族长真得很了不起,选择了这样的进化路径。
这时,天空开始飘落细蒙蒙的雨丝,漫天白云也不知何时变为淡淡的粉色。
周夏更是从地面的岩石缝隙里,听见某种类似于牛叫的声音。
麦哲伦毕竟有着更多野外生存的经验,他警觉地闭上眼,好像通过关闭视觉的方式,集中其它感官来体会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地,他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的瞳孔放大很多,周夏疑心再这样下去他的瞳仁几乎都要竖起来了。
麦哲伦喉咙里先是发出阵阵“荷荷”声,继而则用低沉的声音道:“要地震了。”
果然,不等他们把消息散播出去,原本平坦坚硬的的地面开始像水波那样,不断地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