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问为什么,对方便说:“旅店住宿要登记姓名,不管真名假名,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就能锁定你!反正在我们这里,最好不能随便让人知道你的姓名。”
周夏点点头,只听对方问:“我叫江老六,阁下怎么称呼?”
......
门外旋风般进来一个人,就是江老六的妹妹,她怒斥兄长道:“你是没心眼,还是没脑子?”
不等她再开口,周夏忙说:“承蒙你们信任,我叫周夏。”
江老六拍下大腿,对妹妹道:“我就说嘛,他一看就面善,和我一样都是好人!”
做妹妹的忙对周夏道:“周先生,萨特本实行严格的人口登记管控,不管你住店还是住家,当天都要向政府上报姓名,为的是登记入册、统一管理。上面一旦发现有人谎报或者不报,牵涉到的人都会受罚。承蒙你信任我们兄妹,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一个地方暂住,但萨特本不宜男人久待,你没必要留下来。”
临行前,江老六又非塞给周夏一大包馒头和水。
周夏想塞钱,江家兄妹死活都不要。
做妹妹出门前还特意戴上兜帽,并帮周夏找了件半新不旧的披风,说晚上有些冷。
接下来,她示意他不要跟随自己太紧,而是保持约莫五十米的距离,一前一后行动。
这姑娘确实比自己的哥哥心思缜密,胆子也大。周夏有点相信刚才江老六确实没有吹牛。
黄昏中,周夏发现沿途街道上多了很多士兵,可谓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在一些十字街口,甚至还布置了强弩。
天街上的木板都掀开了,露出下面的宽大阶梯。
整个城市被严阵以待的气氛笼罩着,即便是周夏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也感觉到了。
女孩望着眼前的一切,表情很严肃,她轻声道:“又要打仗了。”
说到这里,她握紧了拳头,脸上浮现出一位士兵才会有的坚毅。
周夏忍不住道:“士兵也都是女孩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们这里的女人,同时拥有力量、头脑,以及野心。”
女孩带领他闪转腾挪,在城中避开了好几次巡城检查,很快地将他领到一栋红白相间的建筑外。
门口挂着的木牌上写着:萨特本小学。
女孩怅然道:“这是去年老百姓凑钱盖的一栋市民学校,但政府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开,连老师都被遣散了。”
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周夏问:“为什么不许孩子们上学?”
女孩嘴角撇了下,轻蔑地说:“那些高种姓也没说出哪里不合规,估计她们觉得老百姓只要有饭吃、有活干就可以了,民智无需开启。”
周夏有点对她刮目相看了。
女孩子带他从后门进去,在主教学楼边上的平房为他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客房。
再三叮嘱城门在哪里、几点开以后,女孩子眼看要走了,突然转身道:“我叫江玉珀,万一你明天出城时遇到麻烦,对守城的门卫说是江玉珀的亲戚,她不会难为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回头,更不要参与。”
周夏不由感慨自己遇见的这兄妹两个都是古道热肠之人,连忙感谢再三。
江玉珀走时,天色已经全黑。
周夏拉好遮光窗帘后,这才点亮屋内仅有的一枚短短的蜡烛。
无所事事中,他想:要不我试着搜索下麦哲伦的下落?
他闭上眼,尝试着用和麦哲伦有关的关键字、图像一起搜索。
脑海里的确实有画面流动,视角仍然是伏地前行,但这次感觉好像他是只小小的虫豸,正在茂盛的草丛里艰难跋涉。
视野里只见那些黑衣侍卫,正沉默且有秩序地在回廊中辗转徘徊。
领头人他见过,是法场上穿红衣的侍卫首领。
她原本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突然转身朝低处看了一眼,也就是周夏视角所在的方位。
但她很快就收回视线。
这一行人来到座四方小院,红衣服问守门的:“那家伙怎么样?”
守门人道:“能吃能喝,但说给他送来的衣服不够精致,让将军再给他挑点好看的送来。还有,他嫌床铺不够软,枕头太高,最好是真丝的。”
侍卫们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说:“这男人可真作。”
红衣服却笑了:“这事我做主,按照他的要求提供就是。”
说完这个,她朝下属们笑道:“他那张脸,值这个待遇。”
大家都露出暧昧的笑意。
很快就有人把各类物资陆续搬进小院,另有青衣侍女端着盛水的盆、罐,以及手帕、茶盅进来。
麦哲伦这是过上了幸福的好日子哇。
周夏原本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思,但又突然想起那只公狐狸正顶着自己的脸作天作地。
万一这家伙还自荐枕席呢?
他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好像深陷囹圄的那个是他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