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面前氤氲出一片透明的水雾,轮廓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
这肯定是凯蒂主动亮出了她的幻境大门,目的是请他出来。
他伸出双掌贴上去,掌心触到了平整光滑的石板,随即缓缓用力,犹如推开一扇并不存在的大门。
一秒钟后,他发现自己仍站在防火门和电梯之间的监控死角,高频噪音依然在耳中持续轰鸣。
心下一阵轻松,他朝护士大姐做了个手势,她则立即关掉了信号发射器。
周夏看看墙上的挂钟,漫长的经历竟然才花了不到三分钟。
这时他才留意到半倚在墙角的亚历山大,现实中的他原来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死于别人的幻境,结局多半险恶。
护士大姐小声说:“我已联系了保安,就说他突然昏倒。”
接下来的事情凯蒂自会处理。
他们的计划是把山本多一郎的脑部数据接入亚历山大,前者用后者的躯壳继续生活。
可惜之前被他戕害的那些人,都没有这样的运气,再也无法复活了。
至于多一郎原本患有骨瘤的残躯,恐怕已无法支持任何人持续造梦。
亚历山大的核心数据与多一郎互换后,他的意识将会永远沉寂在自己微弱昏暗的梦魇中。
周夏回到病房,伊曼还在睡觉。
他由于过于兴奋,只能半倚在床头,闭着眼回想刚才的经历,内心依然有很多疑问和不解。
制造幻境囚禁他人,本体要耗费很多内存,亚历山大如果没特殊癖好,把精力都花在本职工作上,说不定会卓有成就,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伊曼突然开口道:“你这次去盥洗室真是好久。”
周夏被他吓了一跳,小声说:“也就几分钟吧,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伊曼道:“这个世界哪有真睡着之说,都是半梦半醒闭着眼而已。”
周夏很快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感觉还没一会儿,便被一股浓厚的腥气吵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病房的窗户敞开着,外面不断飘进来一股子浓厚的草腥味,混杂着雨后的土腥味。
估计夜里下雨了,清晨又有人在楼下割草,味道才会这么冲。
突然,周夏警惕心大起,猛然坐了起来:这是嗅觉真恢复了?还是又中招了?
惶然之中,见伊曼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他二话不说跳下床抢过汉堡包咬了一口。
“喂喂喂,喝我的剩咖啡,还抢我早饭?”伊曼抗议道。
周夏耐心品尝着嘴里的食物,汉堡里的奶酪香味直冲大脑,还有西红柿清新和酱香牛肉,都是久违的滋味。
他在心花怒放中把汉堡塞回伊曼手里,忍不住大笑:“今天你的三顿饭我都包了。”
说完这话,周夏风一样的跑了出去,留下伊曼愣愣地望着自己手里的汉堡发呆。
前来送药的玛丽则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嘀咕道:“这人吃错什么药了?”
伊曼委屈地说:“他没吃药,他吃了我的汉堡。”
凯蒂办公室,女医生朝周夏递来一张脑部CT检测单:“只有我和他看到过。”
他,就是亚历山大。
她继续道:“
之前我问过你的来历,实在是无意冒犯,因为你的脑灰质神经核里有明显的阴影,看上去规整、边缘平滑。
这种阴影我们数字人多数都有,但都非常小,医学上一致认为这是原生质人上线后的某种身体异化。
而你的阴影特别明显,看上去就像人为镶嵌进去的。
我起初以为这是代谢性脑病,现在已完全排除。”
周夏道:“那么根据你的经验,它通常意味着什么呢?”
凯蒂笑道:“它仅仅是你独有的某种生理特征,意味着你的算力相当大,但它也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按照她的理解,亚历山大必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会在深夜去“拜访”周夏。
凯蒂说:“你的室友伊曼和你相反,他没有这种阴影,一丁点都没有。这种情况我也是头一次见。”
周夏没有说话,他猜脑灰质的异物,就是卢映雪当初送给自己的“木马病毒”。
对于他的沉默,凯蒂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你不用解释,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让我们揣着它继续走下去。”
周夏笑说:“我的感官都恢复了,刚才跑太快在楼梯栏杆上撞了一下,也感到了疼痛。”
凯蒂由衷地恭喜了他,说:“最近出院的人特别多,各大医院一致认为这种疫苗值得完全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