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他的事业走得更远、更成功的同时,也令他的身体机能遭到了严重的损害。
而他年轻时就知道自己大概率短寿,所以很早就着手培育继承人,从容貌、智商、性情、健康等各方面入手。
他的孩子们从不去外面的学校读书,因为路诗客会聘请顶尖的私人老师,从语言、数学、逻辑、运动、音乐、美术等各方面栽培子女。
像培育一条纯种猫或狗那样。”
听到最后那句话,周夏很有些不舒服。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彼得形容得很精确。
培养一个优异的人才,和培育一条纯种猫狗,还是不同的。
区别就在于爱。
彼得继续娓娓道来:“他的子女中有个男孩,差不多算是最优的那个,他继承了路诗客的优点,连缺陷都一模一样。”
陆世风的名字几乎呼之欲出。
周夏尽管对这个事实早有揣测,迫不及待的问题却是:“你说差不多最优?那么最优的是谁?”
彼得毫不犹豫道:“
他的妹妹,一个叫‘佩姬’的女孩。
路诗客明显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更多的情感和心血。
没办法,做父母的难免偏心。”
说到这里,他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停顿,好像给周夏制造一个情绪上的缓冲,好令他能够坦然接受即将大白的真相。
周夏立即明白:眼前的调查员,不仅对自己和那人的关系一清二楚,连那人还没完全向自己坦白身世,都了然于胸。
这位调查员知道得也太详尽了!
这令他很不舒服。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彼特显然有些起奇怪,为什么对方明显对“佩姬”更感兴趣呢?
不过他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继续说下去。
只听他轻声道:“男孩叫路世风,道路的路,不是大陆的陆。他多数时间随母亲,可那位女士在孩子小时候,显然没空留心儿子的衣食住行。”
说完这话,彼得从怀里摸出个老旧手机,一看就是那种不能联网的旧款。
把资料存在这里,倒是安全得很。
周夏见他在里面点点戳戳,找出一条视频后递了过来。
视频有些年头了,像素不算高,但仍旧看得清楚,画面中的小男孩应该就是陆世风。
那时候他大概五六岁,正是上幼儿园的时候。
只见他脸上满是彷徨,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周围的阿姨有的在忙着换被子,有的在照顾别的小朋友,没有妈妈,更没人理他。
然后他嘴巴瘪了瘪,忽然又抬起头,眼中有莹莹的泪光。
周夏看见他把那条印有企鹅的小毯子紧紧抱在怀里,用奶声奶气的嗓音大声说:“我不怕,我的毯子会保护我!!”
然后,陆世风孤独地站在走廊上,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仿佛那条毯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看着那张幼稚的小脸,周夏心里有些难受,不是那种剧烈的痛苦,而是好像有根很细的线缠绕在心上,然后一点点拉紧的酸涩。
接下来的视频则更令人坐立不安了。
画面中陆世风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五官明显露出深邃的轮廓,个子也高了不少,俨然已是玉树临风的英俊少年。
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那样怯懦,自卑,看上去和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
一位中年女人先是冲他咆哮不已,大概是越骂越气,干脆随手拿起身边的琴弓,劈头盖脸地朝着少年身上挥舞。
少年应该是早就被规训得服服帖帖,竟丝毫不知闪躲,而是任由着琴弓在自己的脊背、腿,甚至脸上不住落下。
周夏从小到大,都没挨过老周一个指头。
更不要说邵太太,自从母子相认,她给予他的全是温柔。
连姑姑周大花,虽嘴巴上说话难听,也从来不会对妹妹小美动手。
在周夏的认知里,母亲对儿子的这种暴行,简直和虐杀无异!
杀掉男孩的自尊,杀死他对母亲的爱,更杀死他对生活的美好期盼。
终于,周夏的眼泪破堤而出。
也好,双眼被泪水糊住,便再也看不清剩余的画面。
彼得将一切尽收眼底,默默地收起手机,轻声道:“
残忍的父亲,暴戾的母亲,而那孩子就像蛊王,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冷酷,才成为唯一在路诗客的遗嘱上有名字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遗余力的栽培在多年前戛然而止。
路诗客突然放弃了培养继承人的计划,把一切精力都放回到自己身上。
就好像他笃定地相信自己可以长生不老,所以无须后代那样。
我特意查了下,那个时间点和他的实验室成功制造出一系列芯片的时间,是完全重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