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不知道自己又经历了多少次的循环。
他发现这个系统的想象力还真不拘一格。
除了会安排他在航母上做飞行员,还有去高纬度当帝王蟹捕蟹工,结果死于绳索上的冰块坠落。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大海。
估计再演化下去,什么索马里海盗、郑和下西洋,世界航海史上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事件,他都得轮流经历一次。
反正两眼一闭,只要几秒钟,又是一条好汉!
周夏也试图联络过佩姬或者陆世风,可在这个版本的虚拟宇宙中,好像并没有他们的存在。
估计是为了节省系统算力,把这条主线上的不相干人物都抹去了。
记得那人也说过,只有周夏能上线进入游戏,别的都不行。
总之,他们失联了。
而那位叫霍华德的飞行员,每次周夏重生后都会出现。
两人有时能说上话,有时只能遥望彼此。
哪怕他处心积虑地靠近,往往还没交流几句,大限就到了......
很明显,真正的霍华德也注意到了周夏,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共用一张脸,视而不见很难。
周夏甚至怀疑:对方也像自己,每一局游戏都可以累加记忆,而不是经历一次便清空。
之所以有这样的结论,是因为每次循环入新局,霍华德对他关注度就越高。
经过几次相聚、分离,周夏终于能把他和霍华德的零碎聊天拼凑起来。
原来霍华德说他每次距离飞机启航前的十分钟,像突然被放逐一样,整个人都断片了。
关键是每次时间还都掐得特准,无论他如何试图延缓都毫无意义。
等他再度醒来,不是在海里,便是在不相干的渔船上。
他像一个被人抢走角色、还被驱逐出舞台的幽灵,徘徊在没有身份的陌生场景里。
接下来,霍华德便观察到了周夏,发现这个人哪怕顶替自己,下场似乎更不妙,每次都会惨死。
以至于每一次开局没多久,霍华德都觉得自己又死了第二次。
周夏听完他最后的讲述,心说:还真是对儿难兄难弟。
针对霍华德的描述,他脑海中闪现出一副幽暗的画面:
真实世界像一艘巨轮,在暗无边际的大海上航行。
船上灯火璀璨,排布着密密麻麻的船舱,每个船舱都露出一扇窗,闪烁着或是明亮,或是昏暗的灯。
属于飞行员霍华德的那盏灯,可能还没有灭。
否则剧本不会这样无限循环下去!
周夏绝对信任陆世风的技术,更相信他他不会将虚拟宇宙的参数搞错。
那么唯一的变数在霍华德身上了,毕竟这位上校的死亡,谁也没有亲眼确认。
而霍华德在眼下游戏中的生、死,也必然和自己能否顺利下线有关。
“生”肯定不行,多次的循环剧情早就证明此路不通。
那就是“死”了!
此时此刻,霍华德也觉得十分困惑。
他同样想摆脱这恼人的处境,可目前看来,任由顶替者死去明显无济于事。
任由他活着,抢走了属于自己的角色,好像也不行。
怎么改变局面?
难道是趁着意外尚未发生,亲手终结对方的生命?
他们互相打量,眼神逐渐冷峻,也都明白对方杀心顿起。
恰在此刻,头顶一个巨浪兜头浇下,两人刹那间混身湿透。
与此同时,船身开始不住晃动,四周的船员惊慌失措,大声道:“有海怪,有海怪!”
几乎是瞬间,轮船倾倒。
甲板上的人犹如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落入海中。
船上的一口硕大的铜钟被折断的桅杆敲了一记,发出“咚”的一声,也随之从甲板滑落。
周夏早就见惯生死大场面,目睹此情此景,脑海里想起来的竟然是一本书名--《丧钟为谁而鸣》。
他落水后,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还想要看清水里的情景。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即使在现实世界,他也不怕。
可怕的是生命力渐渐被抽去的过程,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令人心悸。
以至于他每次大限来临前都会奋斗到最后一刻才甘心。
攒不到什么经验,权当是吸取各类教训吧。
这时,一条灰白色、脑袋呈“T形”的水下生物,正在从远处朝海难发生地加速驶来。
因为周夏处于怪兽的正前方,只看到它高耸的背鳍、两扇微垂的胸鳍相隔120度,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很快,它就游到周夏上方。
只见这家伙身长约两米,血盆大口镶嵌在扁扁的纺锤形脑袋下方,垂直朝下的嘴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令人感到古怪的是它的两只大眼珠,分别位于纺锤两侧,距离超过一米。
周夏随即明白,宽大的眼间距会令它视野开阔,周围的一切都会在它视野范围之内。
完了,我命休矣,难道这次要葬身海怪利齿?
死法越来越残酷了。
他知道在这样的怪兽前不能展开或者挥舞四肢,最好将手臂贴近躯干。
恰好这时附近出现一从珊瑚礁,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掩在后面,心说:这是什么海怪啊,倒有些像鲨鱼。
大脑随即出现一行字:双髻鲨犹如水下探测器,能快速在岩石、珊瑚礁、沙粒间探测,寻找猎物的踪影。它之所以如此灵敏,因为它能依靠电磁波不断地感知环境。
联网还挺快,在虚拟的宇宙,毒药特性也能顺利发挥!
周夏四下打量,意图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噫,之前坠落的大铜钟貌似落在珊瑚礁附近,口朝上,象个大水缸。
铜能够有效应对高频干扰和电磁波辐射,是个宝贝。
赶紧跳进去!
谁知他得意忘形,划水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成功地引起那条鲨鱼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