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思索片刻,说:“老师,我觉得那人并不是想害人,刚才发生的一切更多的是试探。”
“详细点?”须叔问。
周夏道:“我不能获悉对方的具体目的,可善意还是恶意能分辨出来。我好像能感知生命体的意图,哪怕仅是一种模糊的情绪。”
就像星河,他是某种看不见力量的走狗,他身上的狡黠是针对所有海德拉用户的。
可从私交上来说,周夏确凿明白对方并没有害他的意图。
以前他能预判一些意外,虽然时准时不准,陆世风解释说那是敏感大脑对环境的综合分析。
难道被毒药附着以后,他的金手指又升级了?
须叔道:“准确点来说,‘毒药’只是强化了你某方面的特长。”
人类的大脑最懂经济学,没好处的事儿绝不会干,很多貌似不假思索的行径,潜意识早就精密计算过了。
那是亿万年进化后的大脑,赋予我们的生存本能——怕黑是为了安全生存,爱护幼崽是为了绵延基因。
人世间,凡能用利益衡量的事情,用进化论也能解释得清楚,算计是人类大脑无时无刻运行着的基础操作。
说到这里,须叔道:“你本来五感就敏锐,能力强化后,对环境中的细微波动都能感知,而生命体的意图就是某种计算,大脑必然会产生相对应的波动频率,于是敏感的接收装置便察觉了。”
周夏笑道:“连AI的计算我也能感受到?”
须叔不屑道:“那傻玩意儿的运算量更大!”
说到这里,须叔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半晌他才道:“你小心点陆世风,人家什么来历和背景都不知道,别被他,嗯,带坏了。”
这是须叔头一回干涉他的私生活,不过周夏并没有丝毫不快。
他相信须叔是真心关怀自己,只是对那人并不了解而已。
周夏道:“我心里都有数!老师你知道吗,当你生活在非常闪亮的人旁边,还能保持自己的节奏、形状、性格,我感觉很好!君子不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须叔无奈道:“你个文盲!君子不器是这个意思吗?算了,你已经鬼迷心窍了。”
老头说完这句话,就没声音了,估计走远了。
周夏咳嗽一声,大声道:“看热闹是不是很有趣儿?”
屋内沉默如旧。
他又道:“你虽然不吭气,我也知道你是开着的。”
佩姬有些摒不牢,立即开口道:“你不会怪我吧?刚才真是神仙打架,我也被那个袭击你的人吓了一跳,只能干看。”
周夏只要确保她真没“听见”自己和老师的对话就行,见她这么瞎客气,也只是笑笑。
以后要和陆世风约定,他单独在家时,最好把佩姬关掉。
记得以前姑姑从来不允许妹妹把玩具娃娃长时间摆在外头,都命令孩子玩好便收。
当时他还以为姑姑仅是对乱糟糟的环境难以忍受。
后来才渐渐明白,很多人真的不喜欢在封闭的环境里设置、摆放拟人物品。
因为那很容易扰乱人情绪。
比如你在伤心地哭,周围无人理会的话,可能会很快地消化负面情绪,回归正常。
但如果屋里有双“眼睛”一直看着你,人的潜意识里会认为时刻被观察。
消极情绪很容易加强,破防,有时甚至升级成恼怒。
哪怕只是个人工智能。
这天下午骑手联盟要开会。
原本商量选在某个同事家或者找间咖啡馆,周夏觉得都不好。
毕竟整个团队如今都被当局紧盯,万一被扣个“非法聚会”的黑锅,谁也吃不消。
已经是黎明之前了,再熬几天说不定就会有新局面打开,没必要授人以柄。
最后还是一个叫托马斯的骑手建议找个开放式景区,人来人往的那种。
大家就像出游那样,坦坦荡荡,谁也不能挑毛病。
骑手们一拍即合,下午纷纷准时来到奥林匹克湖。
周夏知道这地方七十多年以前是繁华的矿工社区,有住宅、墓地、农田。
后来居民们被强行驱逐,州政府才委托开发商建造了这座景观湖。
哪怕像今天这么热,景区还是有三三两两的游客。
有人钓鱼,有人划船,还有卖玩具和气球的小贩走来走去。
有人低声道:“知道吗,这里游泳死过很多人,七、八百个呢!”
周夏不想为今天的聚会蒙上不祥色彩,道:“七十几年死了七百多个,平均一年十个,也很正常,哪个人口密集的江河湖海每年不收一堆野泳的人?”
骑手们纷纷说是,开始分享自己最近搜集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