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他提问了。
那人盯着周夏道:“‘毒药’帮你大脑联网后,你的结界是谁帮你设置的?”
周夏脱口道:“你说防火墙?”
“对,”那人道。
周夏诚恳道:“对不起,我想保留这个秘密。”
须叔肯定不喜欢被人提及这件事,他太了解老头了。
至少要获得他的允许,才能对人讲述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望着那人的眼睛,温和且坚定地道:“抱歉我不能说是谁,但你不想说的事儿,我也不会追问。”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只是觉得即使有了亲密关系,两个人也应该各自独立,保有隐私。
但几个小时前还你侬我侬,现在就回绝对方,令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陆世风抿下嘴唇,伸出手道:“没关系。”
周夏以为他要握手,心想这个动作也太场面化了吧?
可本能仍旧驱使着他伸出右手。
那人见状“扑哧”一笑,张开五指从他的指缝里插进去,握住他的手掌晃了晃。
随即,陆世风这才用另一只手指着心脏道:“坦诚相见,不仅是指在床上,更多的是这里。”
钱家堡。
钱太太听到不远处传来接近于咆哮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发脾气的普朗特博士。
只听他大声道:“我通过线人顺藤摸瓜,查到了恐怖分子在海德拉的购买记录,里面有大量的黄饼!”
任何与铀矿石有关的东西,出入本国的海关都非常难。
而本国唯一的铀矿,和钱先生名下的煤矿结伴而生。
可见卖黄饼的人,十有八九出自钱先生手下。
钱先生也明白对方的指责很有道理,但被曾经的下属、当前的合作伙伴这样指着鼻子骂,还是相当令他难堪,甚至有几分恼怒。
气氛一时间非常压抑,两个人谁也下不了台。
“笃笃笃”,有人敲门。
钱先生板着脸原想骂人,转头才发现来人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她捧着的陶瓷盘子,上面都是曲奇饼干。
小女孩见两个人都扭回头,这才笑道:“你们要吃点心吗,我亲自做的。”
话音刚落,钱太太就从后面跟上来笑道:“不让她来,非要过来献宝。”
普朗特博士打了个激灵,有点不敢去看孩子的眼睛,低下头道:“好。”
他的声音已经柔和不少,小女孩见状,便把盘子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这才拉着钱太太的手走开,临走前,又朝那位奇怪的客人望了一眼。
钱先生努努嘴,示意妻子赶紧走开。
一直到母女两个走远,他才道:“你别这么火爆,黄饼的事儿我会派人核实的,我这边的黄饼都是贫铀,造不出原子弹。放心,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最后那句话,落在普朗特耳中,犹如针刺。
钱先生见他肩膀松懈不少,知道火气消了,这才递给他一支雪茄,道:“那个想刺杀你的保尔究竟是个什么人?就因为你支持火电厂?”
普朗特博士吸了口雪茄,把脸隐藏在烟雾里,仰头道:“我怀疑和白鸟城有关,之前总有人寄恐吓信给我,可能就是保尔。”
钱先生耸下肩膀,说:“都十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你才入政坛。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博士道:“通缉保尔,同时彻查海德拉!我总得找个靶子发力吧?不然民众和政敌都会觉得我软弱可欺。”
直到抽完雪茄,又聊了会别的事儿,普朗特博士才从钱家堡出来。
他一走出地面,早有人递来遮阳帽、墨镜、口罩诸如此类,好把他的面部特征全部遮掩起来。
博士临上车前,又回头望了眼那个不起眼的地堡入口,发出一声冷笑。
从政多年的经验,早就令他明白,大到国家之间,小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之间,所有的和睦不过是彼此都没有能力把对方打倒,或者迫于更大的利弊掣而引发的短暂和平。
在谁也吃不掉谁时,大家都得演戏。
海德拉上的所有交易都被迫中断了。
政府虽然不能从技术上断绝暗网的存在,可骑手们都是活靶子。
他们是整个交易环节中最脆弱的一部分。
先是被警察随意扣下车辆,又随便被警方找借口没收货物。
然后有人“举报”骑手运输违禁物资,不少人直接在半路被拦截。
哪怕运送的货物后来被证明没有问题,整个交易也因为超时被完全搅乱。
总之,明明可以从收货方、发货方彻查的事儿,警方视而不见,只逮着骑手们一阵猛锤。
等到骑手们吃不消,自然会把压力传至交易链的上游和下游。
想要让警方网开一面,办法也不是没有。
那就是海德拉主动交出保尔的联络方式和地址。
对于政府的意图,人工智能星河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周夏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举报保尔的违法行径,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饭碗。
不对,砸了他手下所有骑手们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