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霖的府邸很普通,就比寻常人家的宅子大些。
徐昭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嫌弃不言而喻。
“王安霖!”
她大声呼喊着。
明明她是被追捕的人,反倒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她摔进来的地方正巧是王安霖的书房前。
嚷嚷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五公主。”
王安霖阴沉着脸打开门,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表示出自己的不欢迎。
“现在七皇子的人满城搜捕你,你应当有点作为逃犯的自觉。”
“逃犯?”徐昭染仿佛听到一个玩笑话,“本公主乃昱朝的五公主,旁人眼瞎把本公主当逃犯,你也眼瞎么!”
气焰一如既往的嚣张。
王安霖懒得同她费口舌,转身进了书房。
徐昭染呵笑一声,提着裙摆也跟着进去。
书房里没有什么贵重的文物,大多是寻常的笔墨纸砚。
但正中央挂着一幅画,画上女子眉眼温婉,拿着一本书坐直树下,看神情,似伏在矮桌上翻阅什么。
徐昭染眼尾下压,浮起一缕煞气。
“哟,你不是与大姐姐和离了么,还留着她的画像,睹物思人啊?”
王安霖冷淡瞥她:“五公主没有事的话,请回。”
“王安霖,认清你的地位!”
徐昭染再次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一连数日的狼狈让她的怒火飙升到另一个高度。
案上的白纸骤然被人抽离。
一条长长的黑线留于其上。
王安霖当下怒气上涌,眼底的杀意近乎藏不住。
不过瞬息,又被他压下去。
“五公主。”他冷冷注视对方,“该认清的不是我,你为逃犯,我大可向七皇子举报,毕竟……他是昱朝未来的皇帝。”
“皇帝?”
徐昭染放声大笑:“他算个什么皇帝!”
“王安霖,当初是你来求本公主的,怎么,现在本公主狼狈了你就想来落井下石?可别忘了,你走到现在的位置,是谁帮你的。”
怎么可能会忘。
王安霖很清楚,是谁害的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他本该和大公主有个幸福的生活。
他沉浮数月,好不容易找到当年欺辱威胁大公主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王安霖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那双没有情绪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我自然不会忘记五公主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几个字,咬得尤为重。
但徐昭染怒气上头,根本没听出来。
尚在那儿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对方。
“好了。”徐昭染款款落座,挑起眼皮睨了眼手边的凉茶,思忖几息,还是端起来喝下。
她奔波了一夜,连口水都没喝上。
嗓子着实干痒。
方才又怒气呵斥,更是受不了。
缓了片刻,徐昭染语气轻快不少。
“本公主来是为了别的事。徐南珩想登基,本公主不可能答应的,他胁迫父皇下这个劳什子的圣旨,你们认我徐昭染可不认!”
再者,徐南珩暗害她皇兄,她怎么可能放过他!
当初孙皇贵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心要去礼佛,丢下年幼的兄妹俩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她不自己站起来,受欺负的只会是他们。
她从孙皇贵妃身上唯一学来的,便是想要的东西自己去争。
皇家没有亲情。
“五公主想怎么做?”
“嗯……”徐昭染竟打量起自己的指甲,似乎不太满意前些日子涂的颜色,“本公主的人打听到他想在登基那日,一同把封后大典办了,便在那天动手吧。”
话音落,王安霖的眉头却是紧紧皱起来。
登基之日动手?
她究竟知不知道帝王登基,现场有多严格,怎么可能把她的人混进去?
徐昭染仿若未觉,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又好像满意了些。
“擒贼先擒王。”
“他不是要办封后大典么,本公主勉为其难乔装成宫女接近杨朝雪,以心爱之人做筹码,怎么也能拦住片刻。”
届时她的人将会冲进朝梧宫,把帝后解救出来。
而她徐昭染,便会是救驾第一人。
她不是徐洛,她对帝位没什么兴趣,她要的是的无与伦比的尊崇!
“王安霖,如今徐南珩对你没有多少防备,你带本公主进宫,最合适不过。”
这些计划,在徐昭染眼中,堪称完美。
但在王安霖眼中,却是破绽百出!
她那一身扎眼的气势,哪里像个宫女了?
太过自负未必是好事。
且……她弄错了一个消息。
拿杨朝雪威胁徐南珩,此计怕是难成。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抬起头。
那双死寂的眸子泛起一点波澜,难以察觉。
他轻轻勾起一抹极小的弧度。
“一切按照五公主的计划。”
蠢货,徐南珩的软肋根本不是杨朝雪。
王安霖执笔在白纸上画了什么。
片刻后,他举起画纸。
“五公主,这皇宫的布防图,你的人按照这条路走,便能绕过七皇子的眼线,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徐昭染抬目,轻轻扫过那张布防图,嘴角牵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安霖,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叛本公主吧?”
虽然他们二人达成合作,但人心难测。
徐昭染心中警铃微作。
“王安霖,你当初为何答应与本公主合作?”
王安霖面不改色回答:“因为大公主的事,我本该从驸马起步,却因一封和离书要从低等官吏做起,是五公主给了我机会。”
“那罪魁祸首便是七皇子,他虽把痕迹藏得很好,但我还是找到了证据。”
“五公主,我的回答不会变,我比任何人更痛恨他。”
徐昭染没有表态。
这个理由还是不能完全说服她。
可这半年王安霖确实为她做了不少事。
于是,半信半疑的,收了布防图。
此人心计太沉,事成之后不可再留。
徐昭染皮笑肉不笑:“嗯,那……合作愉快?”
王安霖垂眸作揖:“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