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朗,你和你姐姐一样让我失望!”
男人嘶哑狠厉的嗓音尤在耳边。
她看到素白的指尖落在她胸前,随之带来的便是颠倒的视野。
她听到远处的别墅传来爆炸声,那是她带着她亲手埋下的炸药。
她说。
“我喜欢听这美妙的声音,它让我觉得是这个世界在为我喝彩。”
她说。
“我的一生都是错误的,遇见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她说。
“Angel,往前走,做了决定就不要回头。”
她看见她笑了,美得像深夜里盛开的昙花,如同她胸前绽放的红梅,一生只开这一次。
雪下得很大。
染白了大地,也染白了山崖上那道曼妙身影。
她的身体还在下坠,思绪却被白雪裹挟,漂浮,上升。
她看到她背着她在山林中穿行,看到她淡金色长发一点点落了白,看到她如舐犊般对身后的她絮絮叨叨。
“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身边每个人都保持警惕。”
“只有强大自身才能让你的善良发挥更大作用。”
“受了委屈就说出来,你不说只会让人更加担心。”
“伤口一定要好好处理,给你的药膏记得每天擦一遍。”
“觉得累了就回家,你的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
“Angel,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在爱你。”
“Angel,我真想一直守着你。”
就像姐姐一直守着她一样。
……
她像是陷入沼泽地里的困兽,拼命挣扎却只是越陷越深,泥泞从她的耳口鼻灌入,侵入她的五脏六腑,隔断她唯一的生门。
而生门外。
是那头叫嚣着试图冲破牢笼的野兽。
血肉重塑的过程是痛苦的,有人一夜之间长大,有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摸爬滚打,才能慢慢领悟成长的代价。
屋内仍旧昏暗。
兰却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黑暗环境。
她和对方其实说不上有多熟稔,为一条眼睁睁在自己面前消逝的生命而感到难过也实属正常。
可她哭不出来。
无数次从梦魇中醒来她也只是望着天花板发呆,直盯得眼睛酸胀干涩依然没有任何泪意。
甚至在被敲响房门后也能平静起身。
“兰姐姐......”
门口的柯南欲言又止。
“是来叫我吃饭的吗?”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正好我也饿了。但是天天吃酒店的牛排汉堡和沙拉感觉有些腻,爸爸还跟我抱怨过好几次,只是出门在外到底没有在家里那么方便,等回了日本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柯南也很想念我做的菜吧,这段时间我还学习了不少中国菜谱,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
“兰。”
柯南打断她的絮叨,将手从她掌心抽了出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
“但那不关我的事对吗?”
她接过他未说完的话。
“克丽丝小姐是那个组织里的人,她的结局从一开始便是注定好的,走到现在这一步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兰笑容未变,“柯南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也是在醒来后她才明白,那个有着妖娆身姿的女子也许早在踏进别墅的那一刻,便已为自己安排好了结局。
“柯南,我真的没事。”
“可是兰......从回来后你就什么也没问过我们。”
关于那栋别墅,关于别墅里的人,关于金和那个男人。
她一句也没问过。
柯南不喜欢这样,他甚至更宁愿她像曾经逼问他是否是新一那样,逼问他这段日子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我不问是因为相信你们都能处理好。”她笑了,语气轻松又苦恼。
“老实说,我现在更担心我的学业问题,园子昨天告诉我学校已经放假,等下次开学就要为高考做准备了。”
她轻叹,“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赶在日本新年前回去。”
柯南沉默良久,最终轻点了点头。
“可以的。已经......快要结束了。”
兰只是笑笑不作回应。
到餐厅时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已经在那里了,席间甚至还有工藤夫妇和另一个兰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强行种植的副人格只要远离其熟知的人和物,慢慢就会从主人格身体里消失,这一点不需要过多担心,兰小姐只需要保持心情愉悦就可以了。”
很显然这位生面孔是新一的父母为她找来的心理医生,对方笑容温和态度亲切,兰并未对此表现出抗拒,这使得毛利夫妇均松了口气。
几人又就着兰的病情探讨半晌,字里行间皆是对她安抚与劝慰,维持着一切尘埃落地的表象。
他们不提,兰便也不问,总归是演着一场早已排练好的戏剧,尽管看这出戏的人只有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