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姑娘带路,从城市广场的一个水井下到更深的地方,穿过冻岩,再往下就是热火岩浆。
卡卡被告知接下去的路只能他一个人走了,他淡然接受,把一路随身携带的花盆交给花朵姑娘,拜托她照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朵姑娘时常下湖底山城,但再没见到那个人,却在某一年,在通往更深的地底的水井口,看到了一卷水浸不透的特殊皮质本。
她知道卡卡不会出来了,于是,她在湖底修建了一座石殿,以此纪念卡卡。
“以上片段来自于《农夫随笔》,最后的内容来自末页幽灵姑娘的补记。”银隆最后道。
“所以您说的故事关乎飞石湖的由来,那得是多久之前的事?”叫豆力的中年男人问道。
罗洢喝完剩下的咖啡提神,贝尔莎敲点盘子,每个人的咖啡杯依次排队去咖啡机加满又回到杯盘中。
银隆润喉后说道:“这本随笔最后的落款时期是魔法历853年,距离现在三百年了。自那之后,迄今为止一共爆发了四次魔法大战,每次大战前夕,地底的深渊之魔都会现身,它可能出现在任何暗黑魔法出现的地方。而且每一次恶魔出现,都伴随大量的命案。现今看来,湖底的地下山城就藏有一个通道。”
在场的人全部反应过来,鲍兰博特颤抖着声道:“死灵召唤……他们想要狂欢节上全部人的命!”
银隆扫视会议桌两侧的人,目光落到罗洢身上,“所以卡赫琳娜,你知道你的出现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了吗?”
罗洢本来端起咖啡,听到死灵、要命之类的话也没胃口了。
“可是大家都还活着,深渊恶魔先出现了。”她道。
银隆指头轻敲,魔幻场景恢复成桌面原样,他道:“我合理认为那座城市被动了手脚,封禁之地范围扩大了,很显然这不算个好消息。而枯木幽灵兰可以用来防身,同时稀释暗黑能量。”
“明天是狂欢节的最后一天,尽管目前所知的湖底深渊能量被罗洢摧毁了,石殿、城市也被重新封印,但我有预感,暗处的那些人不会收手。”
“照校长你的意思”,贝尔莎停顿片刻,“有人想挑起第五次魔法大战。”
“恐怕不仅如此,贝尔莎教授。”银隆换回极度苍老的声音。
“如果在魔法学院的眼皮子底下死了很多人,整个魔法帝国的子民会怎么想?他们想利用狂欢小镇三万平民,准确地说是三万六千多平民的命,让帝国的人对魔法学院失去信任,继而挑起战争。”
罗洢没想到自己只是狂欢节的供货商,居然卷入了这么深的阴谋。
而且今天这个会议,实在不该她这个级别的平民参加。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你们,对你们而言也是一样,这个校长值得相信吗?未必。我不愿闹得人心惶惶,也不希望大家做迷雾中待宰的羔羊。”
“上一次挑起魔法大战的恶魔头子已经被处以极刑,这次不管魔耳族也好,还是别的谁背后主导也好,希望大家明白,邪恶终究战胜不了光明。我们要趁这次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地下老鼠。”
从魔法师营地出来,一路彩灯璀璨。看着喧闹的人群,繁华的长街,罗洢想家了,既想现实中的,也想三角屋。
回到旅店后,她仔细回想别人走后银隆对她说的话。
按银隆的意思,之前在冷库时候,大家对她的本领有目共睹,当时情急没做好保密工作,如果营地里真的有暗黑魔法师的爪牙,他们肯定也猜到一些她的能力。
与其秘密保护起来,还不如宣之于口,让魔法学院的教授们都知道有一个拥有纯净源力的人的存在,让她成为大伙眼中的重要保护对象。
连续两次的过度使用,她的身体需要多几天的恢复。
明天节日结束,等过两天这里的人全部撤走,再跟银隆下地下城封了井口,到时候飞石湖会永久被军方和魔法师封禁起来。
银隆这么打算给她听,罗洢希望他的计划能顺利实施。
“卡赫琳娜,陆迪小哥哥说请你吃夜宵,他在楼下等你。”
卡玛从门外进来,手上拎着一个大编织袋,“咱们快积累一周的脏衣服了,回去得洗到天黑。”
罗洢抛开复杂的一切,露出治愈的笑容,“回去就买个大洗衣机。”
一楼比前几天热闹,楼道上就听见几个女生在门口说话。
原来是陆迪在楼下门口驻足,被好几个金发碧眼的小姐姐问魔心号,他微笑礼貌拒绝,但是那几个小姐姐看他态度友好,反而更不肯走了。
罗洢悄悄坐吧台前,饶有兴味地欣赏这一幕,偷偷用手机拍了张照。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陆迪礼貌拒绝。
实际上,他刚买了一部。
“没关系啊,你在哪儿读书?开学了我们去找你泡酒吧。”
“我有女朋友哦,谢谢了。”
“女朋友在哪里?害羞的帅哥,借口烂大街了。”
陆迪好死不死回了个头,好死不死发现坐在高脚凳上看热闹的罗洢,最后好死不死指着她,“喏,盯着我们呢。”
几个身材高挑,性感大波浪美女的目光越过他打量罗洢,冷哼几声离开了。
罗洢:“……为什么每次被创飞的都是我?”
两人随便找了间人少的饮品店,坐在角落。
陆迪一副藏有心事的样子,坐下过了许久才开口,“晚上陪老陆散步,碰见叶金了。”
罗洢脑中立马浮现出那个令男生倾慕,女生艳羡的校花大大大美女。
她印象很深,大一的全院迎新会上,教授问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她笑意款款地解释父亲说她是家里的金枝玉叶。
那是个美丽大方、从容自信的女孩,学习好,口碑好,任何美好的形容词都能往她身上堆。
难怪能成为陆迪的白月光,他俩确实很般配,也怪不得他在这个世界遇见,变得这样魂不守舍。
“以前我追过她,那时候很多人都在追。”陆迪说着张嘴包住一大口椰汁果仁沙冰。
光是说出这种话都需要沙冰降温褪害羞,这得多上心啊。
罗洢明白了,他找她出来吃夜宵是想诉一诉对叶金的衷情,心说不管学霸还是笨鸟,恋爱脑一旦发作,都逃不过该死的分享欲。
他在这个世界没朋友,只能跟她说说心事了。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倾听,而不是发表意见,罗洢闭嘴等他继续说。
“你怎么这个反应?”
罗洢诧异看他:“不然呢?”
“大一她拒绝过我,那时候不觉得伤心。”
“现在重逢,唤起了延迟的伤心?”
陆迪摇头,含了一大匙沙冰,终于受不住,哈着气吞了这口。
“不是,以前见面我心里就会生出对她的欣赏,今天见面,感觉也就那样。”
“那我听不懂了”,罗洢托腮强打精神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银隆的故事费脑,她有些困了,想回去睡觉。
“你听困了?”
罗洢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你继续说,我听着。”
另外两桌客人走了,店里安静下来,外头人来人往的喧嚣声更催人疲惫,她合上眼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陆迪的滔滔不绝。
开眼缝一瞧,陆迪幽怨地凝视她,直接把她睡意盯走了一半。
“我就分点神眯会儿眼,你说你的呗。”
陆迪罕见地嘟起嘴,像真的生气了,“不说了,回去。”起身付完账,直冲冲往外走。
都怪他这么一折腾,罗洢回到房间反而不困了。
洗完澡盯着被街灯和魔法灯照了半透的窗帘,望着映其上的阳台上的簇簇花影,脑子里反复播放陆迪的话,慢慢找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