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的笑容此刻更加从容不迫，宛如盛开在暗夜中的罂粟，美丽而致命：“我只是建议，将军何不选择投降？”她望着不远处马上托着的段典涛的尸体，“我知道高将军不在乎让更多的将士百姓卷入战争的旋涡，成为牺牲品。但是哀牢败局已定，贵国的大皇子在你面前被一枪打死，不知道你这败军之将会不会被哀劳的老皇帝罪上加罪，直接灭个九族？毕竟刀插在自己身上才最痛，对吧？”

她的声音虽轻柔如丝，但字字句句如同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高将军的内心深处。“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想想你的妻儿老小，想想你自己。如若高将军你归顺我大晟，同样能享高官厚禄，坐拥荣华富贵。”

“你想让我背叛我主？”高将军听罢，面色阴晴不定。

“何来背叛，良禽择木而栖。”李瑜面带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讽，“哀劳在前朝本为中原所辖之地，只是后来世事变迁，战争频发，让野心勃勃的段氏划土裂疆自立为王而已，他段氏立根不正，高将军你又何来背叛一说，难道这么短短百年，高将军就忘了自己在中原的祖宗族谱了？现在不过是拨乱反正，令哀牢之地重归正统，重回中原故土的怀抱而已。”

高伯雷缓缓站起身来，手中那把沾血的长剑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他将其对准李瑜，剑尖直指她的咽喉。然而，李瑜并未表现出丝毫恐惧，她坦然回望着高将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突然，“吱”的一声脆响，李瑜身前的铁链应声断裂，她的双手恢复了自由。

“多谢将军。”李瑜含笑说道，她知道，这一刻，某种无形的协议已经在他们之间达成。

几日后，阳光斜照在哀牢都城烟渚，这座城池沐浴在一片金色的薄雾中，却难以掩盖其弥漫的紧张气氛，战争的阴云密布在城中每个人心头。

高伯雷缓慢拖拽着被铁链紧紧束缚的李瑜，他们身后一列将士，皆是一身素缟，护在一个棺木四周。

尽管李瑜身为囚徒，但她身姿挺拔，却并无半点畏缩，那铁链的碰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如同一首为哀劳送葬的哀歌。

高伯雷将军则形容狼狈，素缟下的铠甲上的斑斑血迹，凝结成暗红的硬痂，那是几日前沧澜戍激战的残酷烙印。他的步伐沉重，脸上却透出一股悲壮与决绝，仿佛背负着哀牢国运的重担。民众避让于两侧，目光交织着疑惑和恐慌，他们口中议论纷纷，“这不是高将军吗？怎么如此狼狈？”

“他们这是败了吗？那个棺木里是谁？”众人人心惶惶，一些心思敏感之人，已经感到了哀劳大势已去，拉着家人准备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跟随朝廷的达官贵人一起逃难。

皇宫大门缓缓开启，两人步入金碧辉煌的大殿。朝臣们早已列队恭候，他们身着华服，面带忧虑，目光随着李瑜与高伯雷的身影移动。皇帝段庭轩端坐于龙椅之上，威严的目光犹如寒冰，他略过殿中央站里的两人，直直朝着那棺木射去。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静得仿佛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

高伯雷首先打破静寂，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沉痛的向段庭轩请罪，字句间蕴含无尽哀痛：“陛下，大皇子殿下在沧澜戍抵抗外敌时英勇战死，沧澜戍终未能抵挡敌军攻势，已告沦陷。”此言甫出，大殿内瞬间被一片沉痛的寂静所笼罩，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段庭轩脸色骤然苍白，他紧握龙椅扶手，手指因力道过猛而泛白，那深深的痛苦与愤怒在他的瞳孔中燃烧。

“涛儿死了？”他满脸不可置信，“那这个贱婢为何还活着？你这个败军之将为何还有脸站在这里？”他怒火冲天的用手指着殿下的二人愤怒的质问道。

“臣深知罪孽深重，难以宽宥；然而，罪臣必须将大皇子的遗骸送回，以此成全陛下与大皇子殿下之间的父子深情，亦以此尽臣最后的君臣之义。唯有如此，罪臣方能坦然赴死。”说完，高伯雷再次重重叩首。

段庭轩的声音因愤怒有一丝颤抖，更夹杂了无法忽视的悲痛，“朕……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和这女子就以死谢罪，在九泉之下向涛儿好好忏悔吧！”他颤颤巍巍走下龙椅，来到还未被封死的棺木前，想要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皇儿。

他缓缓伸出手，颤抖着触摸那冰冷的棺木。在这一刻，他仿佛能感受到儿子的气息，尽管只是幻觉。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准备揭开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