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有一次导演为金主牵线搭桥,问他愿不愿意献身。
藏在暗处的资本抽着烟,用黏腻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似在打量满意的商品。
如果不同意,雪藏、销声匿迹、被曝隐私、买黑稿等等手段等着他。
资本想让人身败名裂,是一件比吃饭还简单的事。
他以为逃离他的父亲,来到一个新地方总会好些。
可是这个地方不过是他父亲灵魂碎片的分布地,是披着光鲜亮丽的人皮,穿着奢侈品,站在镁光灯下或是隐藏在幕布下的另一形式肮脏的灵魂。
他拒绝后,扛着重压在圈里勤勤恳恳拍戏。
精神上的症状比以前更加严重。
如果不是他母亲那边的人介入,他可能等不到向星罗退役就会死在某个角落。
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对方不愿提及的事。
向星罗忙转移话题:“菜可能上了,走吧?”
“我没被潜规则过。”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好。”她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向星罗往前走半步,舒越却不动。
她回头。
舒越固执地看着她,似是鼓起所有勇气,轻声说:“我一直在等你。”
十年来。
我一直在等你。
没有想过放弃。
你从来都是我唯一且坚定的选择。
向星罗不懂这种浓烈的感情,但她望见对方眼中的执着那刻,没来由的跟被烫到一样。
有一瞬间她想要逃避。
“嗯,知道了。”向星罗心慌地转过头,轻飘飘地说,“饿了。”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没办法回应他从眼中透出热烈厚重的爱意。
怎么回应?
她玩习惯了,从没把男人当成自己生命中的必须项。
向美兰女士也从来没有拿向星罗当作未来某人家的新娘教贤良淑德那套。
导致向星罗压根没想过和谁度过一生。
两人各怀心事。
抵达竹林小楼。
室内明亮。
大圆桌上三菜一汤,分量不多却精致。
隔着食物升腾起的雾气,舒越看不清向星罗的面容。
他没来由地恐慌:“星罗。”
向星罗从思绪中剥离,歪过身子问:“怎么了?”
舒越起身,坐到她身边,摇摇头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一道放在干冰里的甜点上齐,室内又只剩下他们。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舒越替她盛粥,把心悸的感觉压下,“帖子的事……你也不要想太多。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
真按照她的想法来,她现在就想分手。
向星罗有种自己在岸边随手找了艘贼船的错觉。
而且……
这小子没否认帖子里的真实度。
向星罗目光瞥向他清俊的侧脸:“所以,那个帖子,是真的?”
“嗯?什么帖子?”他装作不解。
“你……”林霖骂他绿茶那会,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觉得舒越温柔体贴清纯不做作呢?
舒越笑笑,尝一口粥。
山药炖得软糯,入口即化。
他适时感到了饥饿。
“还行吗?”向星罗问,注意到他眉眼舒展,笑道,“以后你来这,报我名字,打五折。”
舒越咽下粥,擦了擦唇角才说:“我不会带别人来。”
“嗯?你带奶奶来朋友来也没什么呀?”
舒越叹口气:“你应该听说了,我没什么朋友,在这里更没有。”
“拍戏这么多年,没交过朋友吗?”向星罗打量他,“你脾气也不差啊。”
“B市有。”他说了四五个名字,其中两三个她倒有听说过。
她暗暗记下。
舒越吃相斯文,她早就发现了。
舒华奶奶教书育人有一套。
怎么就栽在自个儿子身上?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
舒越浑身是伤,腕上伤痕深可见骨。
两人第一次因为男模闹别扭。
她看到他胸口处发黑的淤伤。
还有他脚踝上似皮肉融化的烫伤。
能看出是后来用了医美手段才淡化不少。
大大小小伤痕累累。
精神上的虐待,身体上的折磨。
向星罗想,等关系熟悉些再慢慢问吧。
有她陪着,舒越胃口也比以前好上不少。
一桌菜不知不觉间吃完。
筷子放回筷架上。
向星罗没等他说话,捧着那碗甜品说:“走,上楼吃甜品。”
舒越起身,跟着她走。
上到二楼,窗边有张小桌子。
她摸了下他的手掌,比没吃饭之前暖了许多,但依旧是凉的。
刚想抽回手,舒越却握紧了,整个人挨了过来。
他微微低头,向星罗以为他想要亲吻,主动亲上他冰凉的唇。
“……”舒越去拿甜品的手顿住。
耳尖发烫。
向星罗反应过来:“你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确定关系,还没有一天。”
言下之意就是,她进度条拉太快了。
“算了。”舒越叹气,认真看她,“你不会得到了玩腻后就把我甩了吧?”
向星罗心虚地移开目光:“当然不会。”
“你要是这么做了也没关系。”他靠在她肩上,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无非就是要我命而已。”
向星罗顿觉毛骨悚然。
有种狩猎关系对调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