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回了煦园,外面是不大起眼的两扇木门,砌的是一道石墙刮上一层白,墙上盖了一圈青瓦;木门上面用了一块方圆青石,上面写着“煦园”二字,谢照站在门下看了看,眉眼间带着无尽思虑与悲痛。
观止在身后叫了一声:三爷。
谢照才回过神来“走吧”
二人便开了门往里面去。
开门是一片幽幽翠竹林,通了一条石径,蜿蜒进去,进一道圆洞门,便上了一条围着天井似的小园子上的回廊,那园子有一片池子,池子里仍有几尾花鲤鱼,池子旁边修了条碎石小径,还绣墩草等各色花艺,又放置了大小各异几块怪石仓浪,另一旁种了几颗大芭蕉树,高高的几乎伸出天井;沿着回廊再走上百余步,便有几间屋子,一间书房连着暖阁,一间起居室;再向前百余步又一个圆洞门出去,沿着青石板路种了许多紫薇树,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一路下去,便是紫红一片,再穿个门洞,便是厨房,耳房等地了。
谢照推开书房的门,虽久未有人居住,也并无灰尘,书房同暖阁间两旁皆挂着绿纱,谢照笑了笑:是女子会有的装点。
观止环视一圈“三爷,看起来这里是有人照看”
谢照虚闭了闭眼睛,有些不屑“人都不在了,做这些给谁看?”
谢照走到书案后,书案后面是一面书柜,谢照随意抽出一本,谢照看了看《氾胜之书》,谢照疑惑的左右翻看,不禁联想:母亲她~喜欢种地?
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便放下,又问观止“王家那边有什么发现?”
观止抱着剑,摇了摇头,谢照一手放在书案上,嗤笑一声“也是,老太爷怎会留把柄给别人?”
观止看着谢照“三爷,王家老太爷什么也没说?”
谢照顺势坐下,靠在椅背上“说了,不多;虽是他们当初派人送到青都,留下的人都是……都是那位安排的,何况人早不在了,那些下人更不知道下落了。”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静默片刻,谢照才幽幽开口“且留意着吧,我来这儿总会有有心之人传信给上京”
观止点了点头,随即便隐匿在黑暗中。
***
入了九月,秋意已现,柳时熙同往日一般去照顾柳夫人,进了门瞧见柳夫人正倚靠在软榻上“母亲今日气色好些了”。
柳夫人看见柳时熙过来,笑着说“快来,母亲想同你商量件事情。”
柳时熙笑着过去,边斟茶边问“母亲想要同我商量什么事?”
柳时熙将斟好的茶端给柳夫人,又挨着榻边坐下,柳夫人抿了口茶,柳时熙便顺势接过茶杯放在桌上。
柳夫人顿了顿,斟酌着说“熙儿,你年岁渐大了,母亲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如今我想着,不如,不如我们先找人看着,若是有合适的人,先认识认识?”
柳时熙看着母亲又是小心又是担忧,脸庞上早不见往日资色容貌,如今瘦的颧骨凸出,快有些脱相,心中不忍,便点了点头。
柳夫人见柳时熙点了头,立即冲李嬷嬷笑道“你看,熙儿愿意了。”
李嬷嬷也笑着“小姐心疼夫人。”
柳时熙看着柳夫人欢喜“母亲早在打算了?”
说罢又歪了歪嘴角“那母亲是有人选了!”
柳夫人见状,忙拉起她的手“母亲也是不放心你,不过人,我心里倒是有几个,不过一切都得你看过,只依你喜欢。”
柳时熙握着柳夫人的手,心中有些无奈,又问“母亲想让我什么时候瞧呢?”
柳夫人看了看李嬷嬷,李嬷嬷会意,接话道“小姐,夫人同我说再半个月便是中秋,咱们园子里的桂花也要开了,只是中秋这日不便宴请,便想选在初十,请了几家来,办个赏花宴,一是家中一直不太平是以一直没有出门,现下家中诸事也都妥当,如今宴请只当道谢往日里几家的照拂;二来,也破一破外面那些流言。”
柳时熙看了看李嬷嬷,又看了看母亲,佯装生气“哼,你们原是早商量好了的。只等我自投罗网呢。”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柳夫人拉着她的手“熙儿?熙儿?”
见她不理,接着叹了叹气“唉……做母亲的哪里能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母亲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到那时你一个人可叫我怎么安心……”
柳时熙听着,立即转过身来,满眼伤心“母亲,我骗你的,母亲的心意,熙儿都知道。”
说完忍不住流出泪来,又赶紧用帕子拭掉“母亲不要伤怀。只有母亲开心,熙儿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又擦了擦,接着说“只一点,母亲一定要应我,便是寻着合适的,也得过了孝期。”
说罢,柳夫人一把搂住柳时熙,哪里能不伤怀呢。
***
到了初十这日,倒是巧合的发生了几件事。
柳家月初便早早的散了帖子出去,一个张家,一个李家,一个洛家;张家是烧瓷器世家,李家从祖辈就是卖药材,发展至今又开医馆,又卖药材;洛家是柳时熙母亲隔了两道的亲戚,原是上头的姐姐嫁到了霍家老大,霍家三个兄弟,柳夫人自家姐姐生的是个女儿,那霍家老三还未成婚,只霍家老二生的是个儿子,今年也十七了。都是良善的人家。
这日,天气也好,阳光不燥,金灿灿的洒下来,柳家的花园子里沿着蜿蜒的水池专门有块地种了好些金桂,金桂围着一座八角攒尖的亭子,金桂正开着,香气早在丝丝袅袅的空气里弥漫。
柳夫人今日也是精神,早打发人去催着柳时熙,自己则带着李嬷嬷去门上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