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红尘也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兄妹二人在须臾之间完成了武魂融合,她们为武魂融合技注入了全部的力量,绝不退后半步,以昭示她们宁死而不枉生的决心。
她们已有魂帝和魂圣修为,如今的红尘眷恋,即便是魂斗罗也必得避其锋芒。
“……自寻死路。”
璀璨辉光自昭昭与王冬交握的双手生出。流光蹁跹飞舞于交织的十指之间,日月明光喷涌而出,天际陷入沉暗无光再兀然亮起,点燃朝晖与日露。
今非昔比,这个词同样适用于昭昭与王冬。她们并非昔年的魂尊与魂王,而是魂帝与魂斗罗。她们武魂融合技的威能,如今远在红尘眷恋之上。
红尘眷恋破,日月战队败。红尘兄妹狼狈地跌出金蟾残破消融的身躯,圣火教主为她们挡了一下,因此兄妹两人只是受了一点内伤,还能相互依偎着站起来。
然而,站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笑红尘的神情已然变得飘渺而朦胧,仿佛飘忽呼啸的风雪。他拒绝了妹妹的搀扶,一步一步地走到昭昭跟前。
王冬神态复杂地看着他,到底没有讲话,而是选择保持沉默。他甚至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又起身离开,去检查其她队员的伤势,将空间留给她们。
大庭广众之下,诸国观众当面,笑红尘又有什么好说呢?他只好庆幸,就算旁人瞧得见他的狼狈,也听不到他讲的话。
“杀了我吧……”他接连捂住自己的腹部、胸膛,不知道痛苦在何处,何处又在渗血受伤,他几乎脱力地将额头抵在昭昭的肩膀,声线不稳地颤抖,“还不如杀了我……你杀了我吧——倘若我死,至少还能保全我的荣耀。”
她沉默不言,力道轻柔地握住他的臂膀,稳稳地站在原地,给予郎君依靠、施力的乔木与锚。
他流泪了吗?假使落泪,他的泪水一定无声无言,一如往日。
她抬起他的脸颊,手指先是抵过他的下颌,又屈指以指腹擦过他面上的血污与尘埃。她的手指并不柔软细嫩,他为此很轻地一颤,色浅如雪月的密长睫羽也随之而动,他抬起眼。于是她看清,他此刻并没有流泪。
“……没哭就好,”她低声地道,“我呢,拿郎君们的眼泪最没有办法。”
“玉摇光……”他望着她,很轻很轻地说,声气有些微的颤抖,那是吞没未净的哭腔,映过淋漓的水色、凝红的眼眶,他的双眸却很平静,“我有一点恨你了。”
“恨我吧,”她说,“笑郎才情动人,姿貌艳绝日月……杀你,我如何舍得?只管继续恨我。”
观众席上,兼领日月帝国摄政王之职的太男徐天然听不清年轻人们在讲什么话,只瞧着她们状似亲密的模样,侧头同镜红尘道:“孤记得,堂主的孙男是这位玉氏娘子的未昏夫郎?”
“……是。”镜红尘应道。他一向将孙子孙男看得很重,而徐天然绝非善类,一开口准没好事,他的五指也不禁为此蜷起。
“哦?”徐天然意味不明地笑道,“真是一桩极好的昏事……那岂不是敬武王夫?”
适逢圣火教主结束本场裁判工作,归位坐到镜红尘身边,教主宽大的袍角掩住二人之间的罅隙,她的掌心从容地盖过了他的手背,安定地握了握。
镜红尘因此定下心神,继续回道:“只可惜臣之孙男并非唯一的那个。”
“这有什么,”徐天然又笑了一笑,“女人家风流些……很正常。”讲这话时,他很隐蔽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橘子,眼风状似随意,嘴唇却抿了抿。
他倒希望橘子能够像其她女人一样风流多情。可惜他之妻更似乎日月帝国之主,私情甚少,连他想要抬举几个貌美侍虜固宠都毫无办法。
“战队落败……唉,真是怪无可怪。要怪只能怪玉昭意太过妖孽,其锋芒锐不可当。”这个男摄政王、男太子漫不经心地吐出了一国亲王的大名,祝令仪的眉头为此跳了一跳,徐天然继续道,“真可惜,她国之亲王无可拉拢……罢了,请御医为诸位英才疗伤吧。”
他还用得到镜红尘和明德堂,为此至少在面子上不会亏待红尘家族,更不会薄待红尘兄妹。
镜红尘谢过他的恩赐。今日的比赛结束,他匆匆地离去,要去带回他珍爱的孙辈。圣火教主也随便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和组委会整理赛后之事,很快离去。
“技不如人,一群废物……”待她们走后,徐天然才对橘子道。
橘子很清楚,徐天然就是一头阴暗的笑面虎。但无所谓,等到他登基,等到他的权力尽数转移到她掌中,再危险的老虎也得变成温顺的猫,她凑近徐天然,道,“殿下,这也并非她们的过错……敬武王实在太过强悍,玉氏一定会是我们的大敌。”
“且看红尘公子的温柔乡能不能栓得住她。”徐天然道,他用一种讥讽轻慢的语调来评说一位郎君的相思芳心,“只希望他别陷得太深,反而忘记自己的祖国。”
说不准呢。橘子微笑地想。红尘公子性情坚韧刚烈,想必不会如此。然而男子多以情^^爱为大,像是徐天然,即便他的野心再旺、欲谋再盛,当着她的面,还不是要情意绵绵地以“妻主”相称?假使没有她这个王妃,宗室如何肯将国家交到一介男流手中?徐天然可还有一个妹妹,徐天真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非天真殿下无意争权,只醉心修行,哪里轮得到他一个男人来做太子、做摄政王呢?
她又想到玉昭意。她对徐天然说,玉氏恐怕将成日月帝国之大敌,但她的心中却并不这样想。比起王天下,她更想踏平星罗帝国。共理天下,划山而治,未尝不可啊。做玉氏之盟友总好过做她的敌人——这是天下人默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