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郎香无色无味,如同行踪难觅的死神,在无声之中放倒了所有敌手。
都说了,魂帝之下无敌手。那可不是自吹自擂。
昭昭甩了甩头发,淡定地扭头同裁判道:“一个不剩。我们赢了吧?”
裁判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去望那高台之上最显眼、最中央的位置——那是属于圣火教主的、作为总裁判长的高位。
昭昭也随之望去。
她终于如愿见到了圣火教主。她是母亲的旧部,是一盘盘踞已久的精妙棋局。教主的雪发凛凛,如冰如霜,双眸却有雪原苍天澹澹之色,那几乎两道清冽透明的螺旋,时刻预备着吸食人的灵魂。
她也与她对视。圣火教主的神色很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阖上了眼——昭昭很快明白,这是因为当世最强的精神系武魂足以轻易地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对视损伤她的精神。她还只是魂王而已。
“史莱克学院,胜。”
淡淡的、霜雪一般冷彻魂骨的嗓音传来。教主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一样冷,她以魂力扩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她凛然的判决。
首战告捷,即便昭昭没有消耗多少魂力,此刻也有些疲倦——她还没完全吸收先前那邪魂师的尸毒。不过按照她自己的估算,有她和王冬的光明之力辅助修炼,到明日清晨,这毒也该与她融为一体,彻底成为她的东西了。
回到房间再运转魂力时,她已经感到好了很多。母亲在梦中说,调整了她的魂骨,昭昭猜她是为原本没有任何附加技能的右腿骨添加了恢复和治愈的功效,这时候又无奈地想,她好像母亲操纵的游戏人物,又或者换装娃娃。
“怎么样?”
修炼过后,王冬凑过来急切地问她,“你还好吗?恢复得怎么样?”
昭昭只说挺好。哪里都挺好的。
“你总是这样。”王冬说,小郎君为她这番话翻了一个白眼儿,却仍然挺秀明丽,“挺好就挺好,我可不管你了。”
“哎呀。”她就说,“别这样讲嘛。你最关心我,除了你还搭理我呀?”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非常错误的答案。王冬闻言,看着她,眯着眼睛笑了,唇角弯着,眼底却到底没有多少笑意,“有的是人呢,摇光娘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给我看的?”
昭昭举手投降。她算明白了,王冬只有在阴阳怪气她的时候才会状若有礼地叫她的字。
两人闹了一会儿,就跑到会议室去开会,听王言讲下一场比赛的战术,又见识了和菜头那不太晓得廉耻的食物系武魂,都纷纷笑了起来,昭昭还有心思半是调笑地安慰:“和师兄的武魂很好,不必为此懊恼,武魂不够秀气又不是你的问题。”
对于男子而言,“雪茄”武魂都不能仅仅被称为“不秀气”了,这样的武魂生在男儿身,叫嘴皮辛辣刻薄的人说是放荡都不为过。
和菜头也没禁住垂头丧气一番。众人见识过也调笑过了,便依着王言的吩咐各自回房养精蓄锐。
这一路却不那么太平,酒店走廊的尽头,一名少年静候在此,身影颀长笔挺。
“姐姐。”
少年笑着走上前来,离她们愈近,他的面貌也愈为光影所映照,而愈发的明晰。他的银发微微蜷曲,垂到肩头,异色的双瞳灵光莹莹,仿佛某种名贵的变色宝石,又如同猫的眼睛。
昭昭见惯美人,却没见过这种异国风情。她素来不是什么食色娘子,晓得这少年于今时今日出现在这里,为的自然不是什么因缘邂逅与风月艳情。
退后。她与王冬对视一眼,唇瓣没有翕动,只这一眼,便足够这对青梅娘子、竹马郎君之间心意相通。王冬退至她身后,而这乌发娘子分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眼含笑意,却仍旧生出几分保护的意思。
要王冬退后,她却上前了一步。酒店的走廊灯影明亮,照在她眼中,正合乎日月徘徊之清光,天地光亮俱在这双眸之中,鎏金灿灿,璀然烂漫。
“我与郎君并不相识。”她低声说,少女的嗓音里含着一点流风回雪的笑,话音的尾巴微微扬起,眼睛里却殊无笑意,更近似于一种薄薄淡淡的冷清。
“姐姐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姐姐。”那郎君笑道,他的眼中同样没有多少笑影,“你我之间早有昏约在身,姐姐缘何这样疏离相对,偏要做冷面娘子呢?”
昭昭的表情险些没绷住,而王冬比她更先破功,当下蹙了一双眉,“又是什么昏约?你叫她姐姐干什么?我们相识多年,我怎么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未昏夫?”
“又?”郎君咀嚼着字音,缓缓地笑了,“姐姐还是有情娘子呢。这昏约是家中长辈所言,姐姐想赖账吗?”
“简直荒谬。”未等王冬发作,昭昭便道。她的唇角平直、紧绷,“我认得郎君身上的衣服。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你我之间也算立场相对,我不信郎君此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
他唇边的笑意一顿,但到底没有收敛干净,那双异色的眸光彩湛湛,郎君一字一顿道:“昏约不是假的。你既然也知道我们是对手,那就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笑红尘。”他说,这三个字从他唇齿间缓慢而铿锵有力地研磨而出,便无端显出几分少年意气,“你是我的。我认定的敌人、认定的对手。我会打败你,一定。”
“好。”她也正色几分,端详少年秀丽的面庞,似乎在记忆对手的模样,“既然郎君晓得我是谁,那也免去了我自我介绍。比赛场风云万千、诡谲多变,我拭目以待,且看你有多少能耐。”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过多停留,牵着王冬的手转身离去。后者心中似乎多有不平,等握住昭昭的手,才发现她掌心已有了一层薄汗,再听她附耳过来道:“别回头,他是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