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岁回击着死士们的刀剑,疼痛和困倦让她更加不耐,看着宇胜躲在后方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讥讽。
“你说错了一点,图阵与我而言只是个趁手的工具,若是往常我不会因为失去工具而大动干戈……但偏偏就在那个节点,化梦术即将完美完成的节点……你知道毕生心血功亏一篑的感觉吗?我从牙牙学语时就向往着的宝物,得到它的希望一点点碎裂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别把自己的无能推卸在陌生人身上!”灵压轰然一震,将死士们齐齐震开。礼岁正是把握住这个时机,脚下灵力涌动,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宇胜攻去。
宇胜看礼岁的刀不偏不倚就朝他砍来,愕然后退。反应过来追随礼岁而来的死士们见来不及了,掷出带着尖刺的锁链缠住她的腿。刀尖距离宇胜仅半臂之遥,礼岁被拽得后退,神色却未变,她双手身前结印,吟咏道:“破道之五十八,阗岚!”
狂风猛地卷向宇胜手中的短香,将其远远抛飞,礼岁紧接其后念道:“破道之六十三,雷吼炮!”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宇胜,而是他手中的短香!
引诱着她坠入梦境的短香被摧毁殆尽,礼岁才得以片刻喘息。她抛下砍得豁口的打刀,又从地面捡起另一把尚且完好的刀,腿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尖刺上满是皮肉和血迹,可她像是毫不在意一样,面朝已所剩无几的死士,笑得渗人:“来继续玩玩吧!”
年轻的家主露出了嗜血的一面。是啊,她并非闺阁公主,而是破除了重重险阻,在流魂街后四十区的虎狼之地一路拼杀来的。她沐浴着狂悖之徒的血液,护持自己的权柄,任何有窥视她生命与权威的人,都将直面这把必死的利刃!
……
刀很快,划过脖颈后,许久才出现血痕。最后一位死士怒睁着双眼,看着身前的少女用刀柄将他僵直的身体推倒,终于遗憾地长眠了。院内还站着的,也就剩宇胜和礼岁了,很快,他们也双双瘫倒。宇胜被缚道锁住,礼岁则再也撑不住□□疼痛与精神的双重折磨,靠在满是血迹的大石头上喘气。
宇胜神情灰败,不甘地叹息,“我竟败了!”
风很大,流云很快。礼岁仰头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贵族总有这种臭毛病,总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要去作弄大好的人生……你们到底在不满什么?”
宇胜久久沉默,他不想在敌人兼小辈面前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可败了就是败了,他总要承担后果。“杀你,是我一意孤行,无论输赢,我绝不后悔。可清水氏的人并不知情……”他眨着干涩胀痛的眼睛,“若要处置,也请您留情。”高傲的家主低下了头颅。
礼岁错开视线,“你有半分心疼自己的族人,就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事败了,却要人怜惜什么??”虽然这样说着,礼岁却想起了那位清水夫人,明香曾说她那个人胆子极小,明明是家主夫人,却端不出什么威严,加上膝下无儿无女,一辈子也只能依靠着宇胜。幸好宇胜爱重她,在内在外都处处回护。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场大火,这场名为“执念、贪婪、不公”的火焰灼烧着清水氏的家徽,也终究烧到了宇胜和夫人的衣角。轰然的大火卷席平和的生活,将平凡的爱恋与守候烧成灰烬。
“其实,你将化梦术完成得很完美。”礼岁听到宇胜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化梦术的副作用让他愈发苍老,“令人毫无防备地坠入梦境、混淆现实、模糊感知,这是个难以破解的术法,的确称得上世间罕见。”
她想起在四枫院家藏书阁看到的内容,心情复杂,“你为先辈的遭遇感到不公,然而清水族人早逝,是因化梦术本身就是邪法,你的老态,并非是它不完美,恰恰是因其太过完美了。”
宇胜毕生追求,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实现,而代价就是——他的生命。
礼岁似乎听到了宇胜长长的叹息声,可侧耳再听,已经动静全无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后悔了吗?谁都不得而知……只希望,他和清水夫人好好道别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