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身陷囹圄一时无能为力,竟有人出手相助,更信誓旦旦。
这样的滋味并不太好受,还有些别扭。于是他转过头,没吭声,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小气。
遂不情不愿地再正过身,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元汀禾并未发觉什么,只见她抬手灭了火折子,接着方才分成数条的路道又瞬间恢复了原状,只余一条幽深冗长的暗道。
“煞重墙既出,能否走的出去只在一念之间。”
元汀禾说完,转头看向席承淮,语气认真,“世子,你信我吗?”
席承淮方才的别扭很快便恢复了,他微一沉吟,随后淡淡笑了,“信啊。”
那就够了。
俗话说,一根绳上的蚂蚱,若要渡过难关必须同心。
元汀禾暗吸一口气,重新点开火折子,“走吧。”
“等等。”
席承淮突然出声制止,元汀禾讶然回头,却见他目不斜视,只身先走到了路口,接着俯身另取一符,此符无须驱动,只将其往里一丢,自行点燃后火光竟是倏忽熄灭。
再抬头,那幽深的暗道不知何时亮起了淡淡的光,只看一眼便要将人吸食进去一般。
二人诧异不已。
建造这密室的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层层叠扣。煞重墙为幻术,然而虽罕见却亦有破解之法。
可破解此术必然用到心法,心法最是不稳,因人有杂念,总难清净。
所以用此法召来的杂念便会构成一架桥,此桥没有回头路,于是,眼前的暗道已然成了“黄泉路”。
席承淮:“‘黄泉路’一不可独身前往,二不可断彼之关联。”
意思是,若要过此路,他们二人须共赴,且要有东西相联,譬如携手而行。
断则独,独则不通路。无路,即无望。
元汀禾刚从惊骇中回神,拍了拍脸颊,语气尽量放的轻松:“没事,只要你我二人一齐前进,别回头,那就能走出去了。”
席承淮:“.....”
此话乍听倒也觉得容易,然而真正难的是谁知道这路道里头会有什么,此时他们皆无内力,若遇上什么了又该如何抵抗。
这鬼车下的咒须得一炷香才能缓过来,现在....不对啊,哪里就非得现在立马就往前走呢?等这一炷香过去不就好了吗?
元汀禾自觉懊恼,抬眼一看席承淮这会儿估摸着也是反应过来了,于是二人便就地候着。
然而他们即是愿意等,可建造密室的主人尚且不愿意。
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推出一支细管,一声轻响后,便见缕缕黑烟往外冒出。
元汀禾二人神色一凛,咬牙切齿,同时喊道,“走!”
方才的扭捏矜持此时全然抛在脑后,席承淮先有了动作,将怀里帕子一缠,抓住元汀禾的手腕便朝里跳去。
与此同时,路口“轰隆”一声,降下断石门。
明明灭灭的暗光里,一切再无退路。
适才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现下安静无比,手中握着的俨然成了一块儿烫手芋头。
虽有帕子相隔,然而元汀禾的道服袖口松垮,只一抬手便露出手腕来。
故而手心仍能感觉到那截纤细若无骨的手腕。这是席承淮第一回碰到娘子的手,多少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尖,全程聚精会神,就这么看着前方。
元汀禾自然也有些拘束,对方没说话便也闭口不语,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走着。
二人并未并肩而行,席承淮唯快一步,一前一后,静默无比。
没走几步,席承淮只莫名觉得手心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愈发烫手,一开始只当是这密道里太过阴凉,故而显得体温愈发灼热。
只是,越往前走,便越觉得不对劲。手心的温度太不正常了,就好像...好像握着一把火。
他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而身后握着的也跟着静止不动。
与此同时,一阵寒意忽然化风袭来,仿佛牵绕在耳后,如影随形。
末了,一道娇俏的女声在他肩上响起,“前头无路,郎君莫要再走了。”
只瞬间,阴风忽止,万物俱籁。
“再往前,可就停不了了。”
这女子的声音根本不是元汀禾!
席承淮猛一侧身,回头只见一张眉眼如画,笑眼盈盈的脸蛋就这么挂在那儿,乌黑浓密的长发未有束起,而是如瀑散落。
“郎君,莫怪奴家未有提醒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