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大周要是亡了,淮安王会怎样?勇毅侯府和燕...勇毅侯府又怎样?到时安和郡主又该怎样?”
裴宿泱迷迷糊糊道:“也是,但就我们也拦不住天要亡大周啊。”
江时晏摩挲着指尖,语气平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拦不拦得住。”
貔貅看了江时晏一眼:“行军打仗可不比个人武功,你...你学过兵法什么的吗。”
江时晏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他从未对别人说过那几年他都逼着学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习惯之后这么多年里,他从未松懈过一日。
只是纸上谈兵,终究算不得真章。
“就算没学过,也得去。”
貔貅捂住眼:“算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别扯上我。”
—
苏州,天香阁。
天狐独自坐在屋里,手里拿着话本子慢慢地翻。
窗户开着,风吹起她的发丝,也抚过书页,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楼下河边站着的少年。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她看书,他看她,谁都不肯换个动作。
楼下的窗边,不少姑娘们围在这里,悄悄说着话。
“你说这李大人可是状元,又时任苏州郡守,咱们阁主若是喜欢,为什么不见他?若是不喜欢,又为什么早早就来了苏州这里?”
“我听闻,咱们阁主和这位李大人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只是后来不知道怎的,又成了这样。”
有楼里管事的知道些内情的,走过来佯装生气道:“不睡觉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夜里可没有让你们睡的。”
姑娘们纷纷低下头极快地回了房,管事走到窗边往下瞧了一眼,叹了声把窗关上。
李惟之就这么站着,直到夜色渐起。
或许是离得有些远,他并没看见女子脸上划落的泪珠,早已将书上的字迹晕成一片。
天狐双目失神地盯着地面,自言自语道:“我的泪分明早已经流尽,可你一来,我的血都争着化作泪涌出来。”
被抄家流放,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不知被什么人玷污凌辱,她本以为她再没有泪了。
后来无数次,她甚至想,若她不识字,没读过书,像她母亲一样只是个被这世道荼毒的普通女子,像她母亲一样失了清白便没脸活在世上,若当时死了,会不会不这么痛苦。
偏偏她读过万卷书,后来进了误浮生后又行过万里路。
读书让她拥有自己的思想,可这个世道禁锢着她,她没有任何办法,颜若晚已经死了,颜如玉永远不可能爬出名为“清白”的泥潭。
李惟之看着她起身离开,沉默半晌,他正准备转身离开。
可一只小巧精致的纸鸢装上他的后背,他急忙捡起来,再抬头看时,那扇窗却已经关上了。
纸鸢上的字迹李惟之无比熟悉,他细细看去,却只见纸鸢上写着——世事如流水,去难反复,何必思量,何苦思量。
“何苦...思量?”
李惟之小心地捧着纸鸢,骤然失了力气般跪在地上,心像是被人挖出来碾碎了一般痛到他发颤。
窗后,女子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脸紧埋在臂弯中,只留下闷闷的呜咽声。
...
金陵,朝溪书院。
沈宁禾坐在书房中翻找着,江时晏站在她身后:“找什么?”
“听说师祖和师父都曾留下过一些手记,我如今是帝师,虽然读的书不少,但论起真才实学还是不够。”
江时晏闻言,想了想道:“薛先生不是说你若入仕,满朝文官都比不过你去吗?”
“可我又不做官,”沈宁禾翻出两本泛黄的书,拍了拍手:“我这个帝师只管给皇帝的孩子教书,其他的我都不管。”
江时晏笑道:“那你这个一品文官的俸禄拿的是真轻松,皇后的孩子还未生呢。”
沈宁禾也乐了:“是啊,朝中有姜首辅在,边关有我爹在,顾璟暂时是没什么麻烦的。”
“可姜家除了老首辅外,族中没有半个出息的,”江时晏也坐下来看沈宁禾找出来的手记:“去年殿试是有几个不错的,但都一无根基,二,是新官上任,别说三把火了,连火把在哪恐怕都还不知道。”
沈宁禾有些沮丧道:“所以我才找这些,若真有一日...我也好有些应对之法。”